他别过头去,赌气着不搭理我。
我看着他一派诚心要和我闹别扭的模样,忍不住的噗嗤笑出声。
景区内灯火葳蕤十里,连绵不绝,大树枝繁叶茂,树冠如伞举,树枝上彩灯流光,像一颗颗流星雨从天滴落。
树枝头坠落的彩灯光辉映照在他俊美无双的容颜上,玄墨深沉的衣袍上,将他的轮廓勾勒得十分温柔清晰。
像温柔的月光轻抚他容颜,像繁星入他眼,山河皆入眸,这样一衬托,他就更不似凡间人了。
像神,一尊俯瞰众生,威仪,又不失柔情的神。
他是真的很好看,很耐看,看得越久,越挪不开眼的那种。
不过一想起他之前为我做的那些傻事,我就很心疼他。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从一开始就对我这么好,事到如今,我也不想再去探寻原因了。
一个人愿意把真心掏给我,我又何必再去揣测他送我真心的动机是什么呢。
那样,只会把他伤得更深。
世上万千酷刑,诛心为首。
我这辈子,都不会做诛他心的事。
将他的如画眉眼看满足了,我拿着羊肉串松开了他的手,在前带路:“不远的地方有条很宽的河,咱们去租船泛舟湖上吧!
不知道现在水里的荷花有没有开,往年端午我和姗姗一起过来看端午演出的时候,湖面上已经稀稀零零有花开了……”
回头和他说话的时候一不小心撞上了一个光着膀子满胳膊纹身的大汉。
“神经病啊,走路不长眼!”那大汉一掌把我推了出去。
“小染。”他终于慌了,伸手一捞,把失了重心往旁边倒的我搂进了怀里。
我差点被吓没了魂,拿着羊肉串不好意思地回头向男人道歉:“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呦,小姑娘,长得挺标致……”不怀好意的大汉刚伸出胳膊准备对我动爪子,目光一抬起,眼里却映出了玄晔的影子……
大汉愣了愣,随即有点心虚地收回咸猪手,咽了口口水,继续凶神恶煞:“咳,管好你女朋友!这么漂亮的小姑娘,一个人大半夜的在外闲逛,会出事的!”
说完,骂骂咧咧地走了。
我傻傻地猛吸了一口气,不理解他的迷惑发言。
我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半夜一个人在外,也是因为有他这种怪男人才危险吧!
委屈巴巴的转过头,我可怜地仰望着高冷如神明的龙王爷,“你看,我没了你不行吧……”
玄晔脸色微微好了点:“所以,你送了好朋友端午礼物,却忘记了给缺少不得的人准备礼物。所以,你从来都没有把本君当做丈夫,本君甚至,连只宠物都不如。”
这只宠物,特指大黑?
“哪有?”我趴在他怀里,伸手刮了下他的鼻子。
拉住他的大手带他往湖边去,“可即便这样,你不还是,很担心我吗?”
他漂亮的青眸黯了黯:“那是因为……你以前,对本君很好。”
以前?
我以前对他的好,尚不足他对我的好十分之一吧!
一路小跑着把他带去了湖边仿古木桥前的百年银杏树下。
朦胧的月光稀疏地打在树冠顶面上,树枝下吊着一只只浅黄色的铃铛灯,暖色系的光泽勾勒着青绿银杏叶的底面与轮廓,就好像一夜秋风来,杏叶重回了簌簌而落的金黄时节。
银杏树枝头挂了不少讨喜的红色丝带,丝带的下端坠着金铃铛,风吹树叶哗哗作响的时候,还有轻浅的铃铛声从密叶深处传出来,神秘,而又悦耳。
“这是棵活了好几百年的银杏树,我们这里的人都称它爱情树,姻缘树。可惜现在来得不是时候,应该等秋天再来的,秋天银杏叶黄了,风一吹,漫天都是金黄色的银杏叶,特别浪漫漂亮。
不过现在来,虽然看不见最讨喜的名场面,但却可以看见特别小的银杏果,你看,那簇叶子下就有果子了。我小时候,婆婆告诉过我,看见银杏果会走好运,银杏果是种寓意特别好的吉祥果子。”
我伸手把银杏果指给他看。
他没多少兴趣,但还是会尽量配合我:“想要吗?”
我忙摇摇头:“不了不了,公共场合摘景区的果子,不道德。”
他颔首:“嗯。”
我接着说下去:“而且,现在这个地方,属于淡季。过来求姻缘的人少,系福带的也少,如果是秋天来,可能咱们就挤不进来这个地方,这树枝上也不会给咱俩许的愿留地儿。”
他回眸,低声问:“你要许愿?”
我从身后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铃铛红丝带,给他看:“呐,把你的心愿也写上去!”
他拉开漂亮的金边红丝带,看见上面工工整整的圆珠笔字迹,颇为意外:“希望玄晔身体早点痊愈,一生安康,永远活着,希望白青染能和玄晔,一直一直在一起。”
念出丝带上的简体文字,玄晔眼底的情绪微涌,“夫人……”
我把圆珠笔递给了他,“这丝带叫做十全带,一条丝带两只铃铛,意味着情侣双方会被牢牢绑住,带子上是要写上情侣两人的心愿的,写完抛上树枝,要是能被银杏树挂住,就代表老天爷答应了,许的愿用不了多久就会实现。”
“本君的心愿?”他想了下,没接我递过去的那只圆珠笔,手一挥,丝带上就出现了几个漂亮且端正的小篆。
我探头去瞧,皱着眉很艰难地勉强辩出个字形,半推理半猜测地念:“不离、不弃?白头偕老?什么和小什么,不再离别?”
“是愿和小染,不再有离别。”他压着嗓音温柔说。
我咬唇琢磨:“你以前写的字,不是小篆。”
上次给我留的纸条字迹就挺好看,也挺好认。
“篆书,是神最早接触的人间文字,也是神明们最偏爱的字体。几乎人人都认得,所以古时候凡人会以为,篆书通神。”
“这样啊。”
长见识了!
把丝带从他手里取回来,我提着丝带一端的铃铛,甩起另一端的虎头铃。
“我扔了啊?”我征求玄晔的意见。
玄晔点头,“嗯。”
手上猛地一用力,铃铛连着丝带迅速朝银杏树繁密的枝叶内飞了去。
铃铛下坠时,丝带搭上了一枝结满银杏果的树枝干,由于惯力的作用,丝带下的一枚铃铛还在树枝上空又绕了一圈才落下,本来就挂在树枝叶上的红丝带现在将树枝缠得紧紧实实,怕是连刮风下雨都不用担心会不会掉下来了。
“一招就中,开花结果,真是好兆头!”我开心地抱住玄晔胳膊,将脑袋倚在他肩上,“其实不管未来怎样,阿玄,你的出现都是我人生中的一缕温柔月光,哪怕是我剩下的时间不多了……有你在身边,也此生无憾。”
“嗯,所以,你今天独独没给你的白月光准备端午礼物。”他耿直地揪着这个话题不放。
我正望着月亮煽情呢,就这样被他一句话拉回了现实,“干嘛非要端午礼物啊?”
我哭笑不得。
玄晔木着脸道:“别人有的,本君也想有。”
像个小孩子一样,斤斤计较。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松开他的胳膊,从上衣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只色彩鲜艳的布老虎香囊,亲自动手给他别在腰间:
“香囊的布料是我自己织的,上面的花纹,是我自己绣的,大老虎脑袋也是我一条线一条线攒的,里面的茉莉花干花,是我从一个星期前就采摘,晾晒的。
这只香囊是真正的纯手工制作,连底色都是按照你常穿的衣物颜色配的,除了土了点……其他地方应该都还好。今天是端午,按照习俗每个人都要佩戴香囊。
你今晚将就戴一戴,明天就可以取下了。”
我给他系好香囊,收回手,指尖却又被他猛地抓住。
“你、给本君准备礼物了?”
看他意外的傻样,我说:“当然啦!端午是传统佳节,本来就是需要给家人准备礼物的。阿玄在这里没亲没故的,我是阿玄唯一的亲人,你的东西当然得我给你准备啦!
姗姗和大黑的香囊都是我在商场挑的,姗姗的哥哥应该会给姗姗准备更好的礼物,大黑是姗姗的宠物,大黑的礼物也该姗姗自己准备。
我只需要用心给你准备礼物就行了,在我老家,端午晚上收到虎头香囊,就等同于收到了别人的祝福,别人做香囊时心意越真诚,香囊里装的福气就越多。
给你做这只香囊的时候我可是满脑子装得都是你,我的祝福肯定都装满了这只香囊,希望我的诚心祈愿,能让你身上的伤早点好起来,能让阿玄以后的日子,过得顺风顺水,风平浪静点。”
话音刚落,人就已经被他霸道地揽进了怀中。
他故意将冰凉的唇贴在我耳廓上,声音沙沙的,却莫名携着一丝性感的诱惑力:“我还以为,夫人把我忘了……原来夫人准备了……坏丫头,为什么不告诉本君?害本君一晚上都堵着心。”
我笑眯眯地拍了拍他的背:“想给你一个惊喜嘛。”
他暧昧地轻咬我耳尖,牙齿磨得我整颗心都酥麻了,“你就是我这辈子,最大的惊喜。”
良辰美景,花好月……弯的。
我也亲了下他英俊的脸,哄着道:“我们去坐船好不好?去湖中央看月亮。”
“好。”
后来,我花了两百块钱租了个乌蓬小船,在船头挂上了一盏古色古香的油灯。
船划到湖中央时,我趴在船头往水面上洒了点鱼食。
不久,几条锦鲤与鲢鱼就悄悄游了过来,张嘴偷偷吞食物。
见我在船头玩水玩的高兴,玄晔也坐了过来,突然把一只流光溢彩的墨青色彼岸花戒指送到了我的视线里。
我立马就被那戒指吸引去了全部兴致,甩甩手上的水,坐了回来。
“这戒指好漂亮!”
戒指的指环,像一小节细骨,戒面的彼岸花,在月光下透着暗青色的光泽,有点眼熟,是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漂亮。
他拿起我的手,将彼岸花戒指套在了我的无名指上,“喜欢就好,这是本君补给夫人的婚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