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母亲入土了,你的弟弟也不聋了,你那时候是可以了无牵挂了,可你的孩子呢!你不要你儿子了,你儿子还发着高烧,你就剃了头去庙里出家了。我抱着奄奄一息的孩儿,哭着跪求你别走,别抛下我们母子,而你又是怎么做的?
你给了我一封休书,告诉我,从那往后,你我之间再无任何瓜葛!沁竹,你好狠的心啊!当年我带着儿子就住在你出家的那座寺庙山脚下,山上有你,山下就是我们母子。我那会子还天真的以为,你只是一时鬼迷心窍,总有一天,你会想明白的。你就算不要我,至少,孩子是你的亲骨肉,你是他爹,你不会舍得丢下他不管的……
呵,终究是我低估了你的佛心,高估了你的人性。五年,你从庙里的小和尚变成了一寺禅师,那些愚蠢的凡人对你言听计从,敬畏有加,他们将你奉若神明,称你是有大智慧的得道佛。五年,你一共举办了三次法会,每一次,我都带着儿子,远远的站在人群中仰望你……我现在才觉得,原来我生来就是个笑话,当年苦苦追寻你的我,真是愚不可及!
你还记得吗,儿子十岁那年,染上了瘟疫。那时候凡间瘟疫横生,不少人都得了病,短短半个月,整个相城就尸横遍野了。忽有一日,城中有人传言,说大佛光寺的文心禅师有妙法,可驱瘟疫。一时间,城中所有染病百姓都挤到了寺庙门口,跪求你赐灵药救命。
那时,我也在其中,我不求你看在你与儿子有血缘关系的份上,先出手救治我们的儿子,我只求、只求你能够像慈悲他人一样,赐给我儿子一条生路。我都已经想好了,只要你能救我们的孩子,只要我们的孩子好起来,我就带着孩儿远走高飞,再也不纠缠你了。
但你又是怎么做的呢!最后一颗救命的丹药,你在我们的儿子与陌生女人间,选择了那个陌生女子……你待所有陌生人,都是这样慈悲,却唯独不肯怜悯自己的亲骨血半分。老天爷真是不公,真是可笑,我儿子命丧九泉的时候,你却因割肉救人,而步步生莲,立地成佛,受罗汉亲迎,上了天庭,功德圆满……
你这佛,成的好啊,你是踩着亲生儿子的尸骨成了佛,你根本不配受凡人顶礼膜拜,不配享凡间万千香火!你们这些佛,满嘴的慈悲为怀,实则却是比鬼还狠心,比妖还铁石心肠!呸!我看不起你们,我恶心死了你们,我不服,我不服!沁竹,你躲了我九百年,今天你要是不给我一个交代,我就拉着你一起下地狱!”
女鬼的嗓音越发刺耳诡异了,最后一句话说完,门上突然亮起了一个张牙舞爪,衣袖头发乱飞的女鬼身影,将我吓得连连后退,一个不经意后腰撞上了木质护栏,身子陡然重心不稳,直往后仰翻下去……
“啊……”我惊叫了一声。
倏然一只手臂环住了我的腰,臂上一带,将我从栏杆前搂了回去。
身子无力的撞进了一个染着幽幽莲花香的怀抱,那人的胸膛,好坚硬。
我被撞得低吟了一声,而下一秒,他却直接抱着我,飞身从二楼跃进了浓浓夜色里——
清凉的夜晚,漫天繁星一闪一闪,流光四溢。
下面的树影婆娑,树叶沙沙作响,浅浅星光落在静谧的小村庄里,偶有三两家灯火通明,却不见半个人影出现在视线里。
远处的大山重峦叠嶂,山里虫鸟低鸣,草影晃动像极了一个个游走的人影。
折幺镇这地方是出了名的阴气重,以前我爸妈还在的时候,总是天刚暗下来就开始准备晚饭,然后紧闭大门催促我早点睡觉。我以前几乎没有在天黑的时候出过门,直到爸妈相继离世,我偶尔有些事要赶着出门办,才会走上几回夜路,但走夜路唯一的下场就是会撞见鬼……
记得第一次撞鬼,那鬼是个无头鬼,把我吓得一路哭着疯跑回了家。
后面第二次,是吊死鬼。
第三次,是无眼鬼……
反正鬼给我带来的心理阴影面积已经有一个月亮那么大了,今晚要不是他带着我出来,我一个人才不会作死的往外跑呢!
他搂着我的腰身最终选在了一处水光粼粼的河岸边落脚,双脚沾地的那一刻,我腿上突然一软,身体下意识的往他怀里又是一扑,于是——
我再次撞在了他的胸膛上,他搂在我腰上的那只手臂也本能的将我箍的更紧了些。
温柔的星光下,他一双诱人金眸流光溢彩,深邃的瞳孔内蕴藏着摄人心神的力量,额角两缕发在风中轻轻的飘动着,长发三千泄落青衣后,风入广袖,掀起悠悠浅莲香。
眼前人的眉眼,高鼻,薄唇,五官的每一寸,都仿若能工巧匠玉雕而成。每一处肌肤都白皙似莲,浑然若玉白颜料晕染而生……
好看这个词,已经不足以形容他的貌美程度了。
剑眉深眸,芝兰玉树,丰神俊朗,款款君子。
这才是真正的古代大美男啊!三百六十度全无死角,浑身上下从头到尾,都让人挑不出一处瑕疵。
当然,最重要的是这人还有腹肌!
别问我为何会知道。
问就是不小心摸到了……
我也不晓得自己原本摁在他胸口的那双手为何突然就滑下去了一只,而滑下去的那只,正好摁在了他的腰部处……
隔着腰带轻轻摩挲,这腹肌,这细腰,这手感……
啊!
要流口水了,真的要流口水了!
半分钟后那人撒手放开了我,不知是不是我那只不安分的爪子摸的太明显了,盈盈星光下,他的俊容竟稍稍有些泛红。
“家里暂时腾给他们用了,他们解决陈年旧怨,我们不宜在场。先在这里避一避吧,你要是闲着无聊,可以去林子里抓蝴蝶。”
我听完他的话点了点头:“哦。我怕黑,还是就在这里老实待着吧。”搓了搓发凉的胳膊,我在河岸边找了块大石头坐下。
他缓缓然的行至我身后,“没什么想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