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轻浮孟浪的青衣男鬼此刻忽见他挡了上来,脸上表情有几分错愕……
木讷的瞧了他十几秒,许是将他也当成这楼中乐师了,便勇气可嘉的强行把手腕挣脱了出来,矫情的揉了揉被他攥疼的地方,傲气的昂了昂下巴,言语中透着敌意的质问道:“怎么?你想抢人?小爷告诉你,这长生楼素来是最讲究先来后到的地方!小爷瞧你眼生,想必是刚挑来的新鬼吧!那小爷今天我就辛苦一下,教教你长生楼的规矩!”
突然伸手扼住了我的一只胳膊,他用力要扯,“长生楼的规矩就是不许抢人!你以为你来个英雄救美,就能抢小爷的盘中餐了,小爷告诉你,论抢人,这整座长生楼都没鬼抢得过小爷!”
奈何扯了一下,并未将我扯过去……
青衣男鬼有些急躁了,不服输的继续扯。
“疼疼疼!”我甩着胳膊妄图挣开魔爪,一股劲的只顾往白旻怀中钻了,“你放开我,弄疼我了!”
挣扎之间,被美男迷晕头的乔芊芊突然意识到动静,噌的一下站起了身,瞧见白旻出现了,整张脸都被吓的惨白如纸了。
声音直哆嗦的害怕唤道:“白、白白、白大人!”
“白大人?”美男王爷仿佛揣测到了些什么。
只可惜青衣男鬼太愚蠢,这会子还在拽着我胳膊不撒手:“放手!再不放,小爷我出招了啊!”
“疼……”
听我喊疼,白旻阴着脸,终是忍无可忍的一袖子将青衣男鬼掀飞了出去——
青衣男鬼轰隆一声,把对面的墙都给砸出了个洞……
虽然这个场景看起来很离谱,但它确确实实,是发生了。
我隔着他身上的几重衣物,都能感受到自他灵魂深处散发出来的森冷寒气……顿顿的再次扭回头,抬眼,对上他宛若揉碎千丈冰的深眸……
咕咚一声,咽了口口水。
自觉的把胳膊也绕到了他的腰上,将他紧紧抱住。
这样搂着他,他一会儿应该就没法子再掀飞我了吧……
浑身发毛的等着他审判我的罪行,他眸光清冷的凝望了我一阵,并未当即发作,只是暗暗往我腰上掐了下,在我疼的猛吸气时,薄凉的唇附到我耳边,幽幽道:“不把本帝的话当回事,嗯?”
后面一个扬调的嗯,仿佛充满了引诱力……
我清晰感觉到自己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热意涌上脸颊,灼的我心猿意马。
声若蚊蝇的嘀咕道:“没有,我没……我错了!”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为了小命,还是早点认错吧。
“方才除了他,还有谁碰过你?”
浓浓的重低音,磁性的声线,甫一入耳,便撩的人心底直痒痒。
忽略了他此刻眼底沉淀的阴戾,我满脑子都在重复一句话:“还是家花香,家花香,家花不仅好看还很香!”
察觉我在出神想旁的,他又无情的往我腰上捏了把。
我被他掐疼了,才总算清醒过来。
恍惚回忆起了他方才问的问题,我赶忙照实回答:“唔没有了,除了他没有别人了!”
他眯了眯狭长的丹凤眼:“真的?”
我郑重点头:“真的真的!我发誓!我从进这个门开始,就一直在和圣德上君聊天,也就十几分钟前,他才有事先走了……我绝对没有像芊芊一样,抱着别的男人不撒手!”
一旁绷着身体站直的乔芊芊脸上一黑:“……”
他大约是看我态度认真坚定,便信了我的话。“回去再同你算账!”
搂着我正欲离开,岂料须臾间竟有无数古代士兵打扮的阴兵提着长缨枪冲进了房来,堵住了我们的去路……
领头的正是方才被掀飞出去的青衣男鬼,彼时仗着有人撑腰,便握着阴兵头头的胳膊,抬手指着我和白旻告状:“就是他!他不是我们长生楼的鬼,他闯进来抢人,还试图行凶!你看!我的腿都被摔残了!长生楼乃是阴间重地,身份来历不明的怪物闯进来,肯定是有什么阴谋!无相大人,你快把他抓起来,打入十八层地狱!”
听罢青衣男鬼的一番言论,原本便留在花房内陪聊的几位俏公子却只是相视一眼,唇畔带笑,并未有其他反应。
阴兵头头也是个尽职尽责的鬼,先礼后兵的冲白旻拱拱手:“这位公子,长生楼楼规,私闯长生楼者,杀无赦!”
一挥手,立招千军靠近,要来擒拿白旻。
黑压压的一片阴兵尚未来的及靠近,便被白旻一个眼神给挡飞了出去。
强悍的金光震得整座长生楼都抖了三抖……
阴兵头头见状,怒从心发,再次挥手召人:“来啊!格杀勿论!”
“本上君看你们谁敢!”
千钧一发间,那位出门游荡的圣德上君突然于花房内现身了。
身姿挺拔的立于众人眼前,抖了抖染着食物香的双袖,墨衣上君没好气的呵斥:“格杀勿论?看把你们厉害的,谁给你们的特权,允你们格杀本上君表弟的!”
“表弟?!”阴兵头头与青衣男鬼顿时惊没了魂。
我靠在白旻怀中也眼角猛地一抽。
表弟……真的假的?
阴兵头头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紧张的立即携众人跪下身,拱手请罪:“上君恕罪!属下也是听闻有外人私闯长生楼,为了长生楼的安全着想,才因此未分清楚小少君的身份,就对少君失礼动了手。求上君息怒,上君恕罪!”
告状的青衣男鬼此刻已缩跪在墙角,浑身打着颤,连头都不敢抬了……
墨衣上君回头看了眼白旻,唇角弯起,又淡然的朝阴兵们挥了下袖子。
阴兵头头立马会意,惶恐的站起身,一个手势悄无声息的便带走了所有阴兵。
看这情况,显然是墨衣上君瞧出了白旻不打算问责他们了。
墨衣上君阴恻恻的朝发抖的青衣男鬼下命令:“你,去楼下跪着!”
“遵、遵旨!”青衣男鬼瑟瑟的爬出了房间。
瞥见房里还有几个俊俏男鬼在,墨衣上君语气轻松的打发:“你们去别的房间玩吧,本上君与表弟还有事要商量!”
“是。”一众衣袂飘飘的俏公子揖礼,从容退下。
临走时,墨衣上君又补充了一句:“对了浔阳,把乔姑娘也带上。”
被点名的冷面王爷背影一僵,甚为可怜……
乔芊芊怕是正在担心白旻会不会寻她算账呢,这会子早就如遭火焚,战栗不安了。
忽听墨衣上君如此吩咐了,瞬间松了口气,如释重负的拍拍胸脯,激动的朝墨衣上君送去了两个感谢的眼神,脚底抹油的拽着冷面王爷就迅速逃之夭夭了……
待众人全部离去后,墨衣上君方回过身来,面带笑意的向他行礼:“帝座驾临长生楼,真是让下君受宠若惊。”
搂着我的男人凤眸微垂,呆呆看了我少时,道:“本帝是来寻小白的。你身为堂堂阴间神,竟然私自将通往长生楼的信物送给阳界一介凡人,你此举,乃是在扰乱阴阳秩序,你可知罪?”
“扰乱阴阳秩序的事情,我以前不是也经常干嘛?你我都这么熟了,你还不了解我的脾性?”墨衣上君挺直腰身,丝毫不惧怕他的责备。
白旻拧紧眉心,眸色冰冷,“不知悔改!看来本帝不在这些年,你倒是愈发放纵了。”
言谈中携着强大的压迫感,听的我都不由自主的打冷战了……
墨衣上君只当没察觉到他的不满,吊儿郎当的不紧不慢理袖子:“我向来放纵,不过你不在的这些年,我的确小日子过的更潇洒了。”
“放肆。”他压沉嗓音。
墨衣上君扫了眼他此刻的脸色,顿了顿,突然噗嗤笑出声。“小阿旻,你真是与你老爹越来越像了!你老爹当年在冥界的时候,也总是这么训斥我放肆。哎呀,真是流年如水,弹指一挥间啊!你越长大,就越有他老人家昔年的影子了……”
突然的气氛转变,倒让我一时摸不着头绪了……
抱我的人闻言,眉头虽还在紧皱,但再开口时的语气却已柔和了许多:“师兄你……”甚是无奈的劝道:“你都一大把岁数了,可否稳重些,通阴信物岂是随便能送的。若落入了有心人之手,长生楼岂不是要有麻烦了。”
墨衣上君胸有成竹的叹了口气,“哎呀,你啊,就是遇事过于谨慎!你忘记了你哥我是谁了吗?我可是谛听!地府神兽,当年天地初开时我就在了,我陪着第一任冥王走南闯北,大杀四方时,你爹还没出生呢!
本君乃是地府镇府之宝,耳听六界,眼观八荒,是善是恶,本君只需侧耳一听,便可自见分晓!先不说你媳妇的那位知交好友品行如何了,便说这信物在她身上,而她又在你两口子身边,你想想,这信物丢得了吗?”
这样一说,好像还真有点道理。
“狡辩。”白旻闷声低吟,清冷目光将他打量了一遍:“信物本帝会帮你收回来的,如今冥界时局不稳,万不可掉以轻心。下面的事情,还有劳师兄为本帝多操心些。”
“好说好说,都是自家兄弟,你放心,冥界有你谛听哥和沉钰哥在,乱不了!”墨衣上君拍拍胸脯仗义道,“再说,你干爹干娘临陨落之前,不还给你留了个重量级的大忠臣么?
虽说如今冥府的十方鬼君陨落的陨落,游历天下的游历天下,娶得娶嫁得嫁,可还有个九泉衙门的白染鬼君,现在仍死守在冥界呢!她那丫头,年岁不大,杀伤力却不一般。
你不在的千年里,我和沉钰就全靠她吓唬地府里那些小鬼了!记得是五百年前,恶灵族那个陆少君在中元大宴上挑衅沉钰,恰好彼时情景被白染妹子给看见了,白染妹子上去就徒手把他揍得鼻青脸肿,看的老子心里一阵痛快……”
“陆少君?可是恶灵族族长的独子?”白旻急于打断他,凝声追问。
墨衣上君点点头:“就是他!你们俩小时候还打过架呢!”
“本帝与他打过架?”白旻目光疑惑。
墨衣上君陡然一噎,吸了口凉气:“啊不好意思,哥我忽略了你记忆力不大好……这些旧事,你已经不记得了。当我没说,哈哈,当我没说!”
白旻情绪低落的轻喃:“你是谛听,可听六道所有生灵的心声。你知道本帝很多记忆皆已模糊的原因是什么,对么?”
墨衣上君摸了摸下巴:“不是同你说过,你记忆出问题,是因为历劫的关系嘛!你被带去历练的那十万年里,天劫重伤了你的元神,损了你的真元,这才导致你暂时会想不起来很多事。
不过无碍,能被遗忘的,便代表它不怎么重要。反正等你修为慢慢恢复了,你就能渐渐记起来了。这种事情,不可急于一时。”
我趴在白旻怀中有点不敢苟同他的说法,若真是不怎么重要的人,他又怎会在潜意识里,总是念念不忘呢……
晓得上君这样说是为了白旻好,是希望他能安安心心,心无旁骛的于人间渡劫,我便也只当做什么都不知道,无比乖巧的躲在白旻怀中安静听他们说话。
白旻敛眉沉默了片刻,大抵是接受了这个事实,便颔首释怀道:“嗯,师兄言之有理。”手臂松开了我的腰身,他垂袖改为牵我的手,续上方才的话题:“恶灵族素来不安生,即便近些年未曾再兴风作浪,也该时刻提防着些。”
“这些事,不用帝座您提醒,下君们便晓得。
想当年阎君阎后为了修补混沌渊,不惜举家以身殉劫,最终也只是维持了混沌渊灵力不散……如今唯一能损坏混沌渊的力量,便封印在恶灵族。
恶灵族阴神世代奉命镇压那些太古邪煞,他们若安分,则冥界太平,他们若不安分……阎君阎后在时,尚可有个法子治他们。
可叹阎君阎后与两位殿下如今俱是不在了,如他们胆敢趁着这个时期生出邪念,可就真的不好对付了……”
墨衣上君说罢,还有意多瞧了白旻两眼。
白旻沉思着道:“混沌渊向来只与冥界之主心意相通,它是冥界的界心,除了冥界之主外,无人可掌控。便是本帝,也无资格窥探驱使,除非冥主现世,不然任何人都难知渊内的具体情况。
本帝如今能做的,只有尽全力监视着冥界各方动静,一旦察觉异常,及时强压住那些苗头。剩下的,只能静候下一任冥帝出世了。”
“冥帝啊。”墨衣上君挑眉,似笑非笑,意味深长道:“冥帝回归,恐怕还需些时日。本上君觉得,你掌管冥界的这些年,也算尽职尽心,从阎君手下接了这个烂摊子,不过区区万年,便将整个冥界打理的井井有条,也实属不易了。冥界由你打理,冥帝该是放心的。”
“冥帝的现世,事关整个阴间的太平。本帝只是阎君的义子,没有资格长期执掌整个阴间。”
“可你的两个兄弟,早就随你义父义母葬了混沌渊了,这些年来,你就没有一点想要顺理成章,登位称帝的心思吗?你可是阎君义子,打小就在阎君膝下教养。我和你沉钰哥哥都是深知你的人品,相信你可以管理好整个阴间的。你若有此心,我与沉钰定会支持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