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途这六万余年,我从未尝过思念的滋味,尽管以前喜欢过白渊,可我明白,正如他所说,他并非是我的良人。而我,亦是晓得,他和那抹影子,终归是有不同之处。
云书没答我这句话,只昂着头看洞府外云卷云舒。
百年之前我与玉书初见,彼时他是我未婚的新郎官,我被洛子枫用了捆仙锁绑进花轿,一路吹吹打打抬进了东海水晶宫,我本已打算了要誓死守住自己的清白,必要之时哪怕咬舌自尽也是甘心的,可那日他掀了我的盖头,目光沉沉落在我肩上的法器处时,似是一怔。
他要我帮他一个忙,我是看在楚嫣的面子上,答应了下来。他拆了水晶宫,又将自己折腾成狼狈模样,将这罪名安稳撂在我头上,我倒从未生气,因我信他当初同我说的那句话:“你若心中也有一个人,便晓得,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虽说因此一闹,东海老龙王足足病了三年,此后再见我时,都是浑身打着抖的模样。但我却从不后悔,玉书也没后悔过,正如这幽然洞府盛开的万株星辰花,愈发皎皎。
赖在玉书洞府中的第五日,正是白渊同他那凡人娘子成亲的大好日子。
临行之前,玉书甚为平静的同我叮嘱道:“你想去看他的凡人娘子,我也不拦你,只是有些事情还需得你清楚。你性子执拗,认准了一个人便是拼了命的对他好,这次虽说在白渊神君这栽了个跟头,但也算是给你一个教训。见到新人时,千万不要太过激动,他……”言至此,他忽得顿住,提起桌案旁的梨木茶壶,替我斟了杯茶:“他毕竟是太清境帝尊的徒弟,天帝陛下允九天上的诸神去贺喜,到时候必定鱼龙混杂。他的那些同僚便不说了,君池帝尊是他师父,说不准也会前去,还有,你那位未婚夫君。”
我握着茶盏恍惚道:“你说的是,九泽帝君?此事干他什么关系?”
他捋着广袖慢慢道:“自然是干他的关系,放眼整个六合九州,能称得上帝君之名的,一是九重天天帝陛下亲叔父暮南帝君,另一位,是二十多万年前与君池帝尊交好的临虚帝君,只可惜十八万年前临虚帝君仙逝,魂魄化为九泽之渊,护佑九泽。天帝为感念其功德,便令他独子承袭了帝君之位。如今的这位九泽帝君同君池帝尊唤师叔,说来还能和白渊攀个同门师兄弟的关系,他师弟成亲,这位做师兄的难免要去贺上一贺。”
我饮了口茶,淡然道:“唔,原来是这样啊,不过我俩虽有未婚夫妻之名,可他却从未见过我,我亦是没见过他,到时候我只在远处看着,不招人注目便好。”
玉书瞧了我一眼,挑了挑眉峰,约莫是信了我,又给我添了盏茶后兀自离了洞府,走时顺道叮嘱我一句早些回来给他浇花。
说来往日情人成了亲,我该是伤怀的,可我如今却心如止水。难道真如楚嫣所说,我已经稳重到泰山崩于前而无动于衷的地步了?
诚然事实并非如此,追根究底,或许是因为我一早便只是将他当做了那道影子的替身吧。而他,也从来只拿我当做妹妹,未有过男女之情。
白渊成亲的府邸并非定在仙山,反而是定在了繁华的京城。我从幽然洞府中驾云废了不少功夫方寻到那座所谓的白府,许是担忧众神暴露了身份,才刻意择在偏僻些的地方,府邸外种满了翠竹,不远处洒了一层又一层的结界,神仙行过结界时便会自行敛了身上仙气,改作凡人装扮。自然今日前来贺喜的并非全然是神仙,也有凡人,不过不少神仙都是冲着开天辟地几十万年这唯一的先例而来,同我一样欲要瞧瞧那新娘究竟是何模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