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才晃过神来,啊了一声,抬手便朝着眼角抹去,掌心贴在脸颊上,一片蕴湿。“我……”我怎么会流眼泪?昂头对上长泽诧异的眸光,我倏然觉得自己即便是跳去瀛洲神河都洗不清了。摇头急着解释道:“我,我说是触景生情,你信么?”
长泽那模样,显然是不信,面色不改的抬眸扫了眼喜堂前,良久,才顿悟般道:“你?对白渊……”
我额上冒汗,讪笑着正要开口解释自己并非断袖,却又听他沉重续道:“对白渊的新娘有情?”
良宵神君展开扇面掩住半张脸偷笑,小玄亦是听的神采奕奕,颇为激动的哇了声后道:“原来你是来抢亲的啊!”
我僵着一张脸,一时倒也找不到合适的说辞,欲哭无泪的看着长泽道:“我,看似是那种没品的神仙么?”
长泽揣摩了片刻,道:“嗯,起先不像,你一说,又有些像了。”
我懵了,良宵神君没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唯有小玄,瞪着一双黑黝黝的杏眼,问我道:“什么是没品?”
“……”
喜宴最为热闹的一幕已是看过了,彼时良宵神君与长泽神尊有事先行走一步,顺道还将小玄给一并带了去,说是要还给他爹娘,免得他爹娘找不到他而着急。他们走后,我便一人在后院中徘徊,立在一树琼花下盘算着何时离开最为合适。
人间本就万紫千红,此时添了这一座仙府景致也愈发好起来,加之今日府上仙客众多,几树花开的最为绚烂,风轻轻一吹,便能掀起层层花海。此时,我竟还能想到第一次见白渊的场面,那时候东海赠了瀛洲神宫几树沧海桃花,那桃花一开便是六个月,一年中有大半时间都在绽放着。白渊执玉笛站在桃花树下的模样,令我如今还有几分恍若昨日。
他那年走后,我便再也未见过他,洛子枫说,这世间的情爱,古来今往都是你情我愿的,我与白渊之间,许是注定便没有缘分。而我留在瀛洲这三万年,也渐渐明白了洛子枫话中的真理,无缘,便是无缘。
“绾兮。”
时隔多年,我以为他为了躲我,早已怕是再遇见我。没曾想,他竟会主动来寻我。熟悉的声音从身后漫了过来,我握着折扇的手陡然一紧,步子迟钝。
我转过身去,他仍旧一身白衣,三万年来容颜不改,玉树临风,墨眉微拧着,看着我的眼神,深邃幽深。
“白渊。”我朝着他扯出了个柔和的笑。
他轻轻颔首,大步走近我,沉下声音道:“这些年来,你长大了不少,我第一眼瞧你,险些,没认出你来。”
我诧异看他,抿唇笑道:“是么,也许是因为,三万年前你初见我那时,我还未成年吧。我们瀛洲神族的神女,未成年前的皮囊,都是容易变得,你认不出来,亦是有情可原。”
他瞧着我,时而有些楞,我没听他再回我的话,便昂头去瞧他,他眸光清澈,眉心间萦绕着两股子淡然忧愁,瞧着我的容颜勾起唇角,抬手抚了抚我的脑袋,语气宠溺:“看来,你已长大,无须我担忧了。”
不知从何时开始,我对他,早无半分非分之想,他如今这个模样,倒和我那位恨铁不成钢的哥哥相似。
“你寻到了心爱之人,说来,我理应来贺一贺,正巧前些时日玉书要去给他母亲贺寿,我便顶了他的名义,前来瞧一瞧。白渊,现在想想,我倒是忘记了和你说句恭喜了。”我望着眼前那片花海,浅浅道。
他低头淡笑,双手负在身后,瞧向花叶深处,踟躇喃语:“曾经沧海难为水,此去经年,再也寻不到她了。”
我不明的瞧着他,更不明白他口中的那个人,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