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眸瞧了我一眼,眸光和煦,一挥袖间,满地飞花萦绕盘踞而上,繁花归于原位,重获生机。漫天银色光芒飘曳,我与他站在繁花萦绕内,看着此情此景,甚是惊诧。伸手去抚摸那片片飘摇而上的花瓣,很是柔然。
“重生之法,万物重生,我倒是忘记了你是神尊,这些术法对于你而言,不过是轻而易举罢了。”分不清此时心中是感慨还是什么,只忽然之间,觉得心口沉甸甸的,像是有什么东西压着。
他拂袖负在身后,一只手还攥着我的胳膊,也许是忘记拿下了罢。
待这一切结束后,他送我回了房中休息,我心不在焉的迈着小步,他见状便道:“你还有什么做不到的,说出来或许本座可以。”
我顿下脚步,倏然昂头,瞧着他心思晃晃:“我有一个问题……”
他道:“什么问题?”
我拧着袖子,怔怔道:“你能令梨花重生,可能令梨花铺满整个幻境?”
“幻境?”他敛了唇角笑色,眉心微拧:“造幻境之术,你还不会么?这法术不难,勤加修炼两日便能学会。”
“我的意思是……”我对上他的清眸,咬咬牙道:“在梦里,若一个人的梦里日日铺满花海,千年万年,从未消失过,这种幻术,你可能做?”
他的面色有些沉重,眉心拧的更紧些,凤眸盯了我许久,启唇问道:“此术,你是如何知晓的?”
我见他脸色不好,不敢实话实说,便缩了缩脑袋,囫囵道:“我,我只是忽然想了起来,时日久了,也忘记了为何知晓,觉得稀奇,所以才想,问一问你……”
声音有些打抖,他看着我的眼神中,有种我陌生的光,但那光很柔和,同素日清冷的他,又有些不一样。
又过了许久,他方淡淡同我道:“夜深了,你先歇息,这个问题,我明日再回答你。”
我想,约莫这种法术真的如同洛子枫所说,乃是上古失传的秘术,连长泽也不知道,所以他才会故意用缓兵之计,将这问题留给明日,待他也明白了再告知我。
如此浑浑噩噩的过了一夜,小玄夜中未闹腾,我便也睡了个安稳觉,倒是隔日一大早,小玄便钻进了我房中躲着,我被他吵醒,睁开眼便瞄见小玄猫着腰趴在我的床头,竖起一根手指头在唇前,偷偷摸摸道:“三哥,那个讨厌的玉梨又来了,你让我在你房中躲一躲,我不想见她。”
“玉梨?”我勉强撑起身子,往窗外扫了眼,浅声道:“她来寻你做什么?”
小玄摇摇头,道:“二哥不喜欢她,她便时常借着小玄的名义干坏事,三百年前在天宫明明是她扯着我去找二哥的,可后来却推在了我头上,娘亲说遇见这些事情须得大度,毕竟玉梨是女子,我一男子汉不能同她计较的。”
我摸了摸小玄的脑袋,赞赏道:“你娘亲说的对,小玄你最懂事了,这事情,避一避也好。”
小玄眼中有光,兴奋的点头。
屋外的倩影寻了阵子没有找到小玄,索性便朝着我这屋中闯了过来,口中轻唤道:“小殿下,小殿下,我给你带了你喜欢吃的仙果,小殿下你去哪儿了。”
直截了当的推门而入,这个方式我有些不大喜欢,我斜靠在书案边握了卷古书翻看,拂袖时有风袭起了挡在眼前的纱幔,帘幔外的白衣女子身子一顿,木讷的转身看我,眼神中满是不可思议。
“你是何人,闯我这屋子做甚?”我掀起一页书,拿出平日在瀛洲神宫教训朱雀的架势威严道。
索性,这三界之中草木修炼成仙极为不宜,要么位列上君威风凛凛,要么便得做个小仙一生碌碌无为,我瞧这姑娘的第一眼,便晓得她前十几万年的修为怕是百搭了,她哥哥长泽是位神尊,而她却还只是个半条腿踏进仙班的小妖,可惜了如此强大的背景。
但转念一想,她同我实则没有多大差距,纵然我也仗着有个无所不能高高在上的哥哥保护着,所以便荒废了六万年来的不少修为。可我却比她幸运多,我生来就是个神,桀骜不驯的龙神。纵使不修炼,也能混个上仙品阶,加之我乃瀛洲储君,单从身份上便压了她好几头。
白衣女子如那日我瞧见时一般娇俏动人,其实容貌算不得顶好,可与长泽勉强也算相配,美人芊芊,不知为何长泽偏偏不要她。
彼时女子手中捧着一只果盘,盘中有仙果几颗,瞧着雾气腾腾,她那张俏丽的容颜也有些雾气腾腾。美人儿看向我,眼中颇为惊骇,怔了会子回过神,不甘示弱问道:“你又是谁?”
我怡然的托着下巴将目光从书册上挪开,落在她的身上,沉声道:“我是谁长泽难道没有同你说过么?你是他妹妹,今日闯了我的屋子,可是他没教过你规矩?”
“你!”美人儿气急,瞪大了一双杏眼,朱唇动了动,疾言厉色:“你放肆!”
我慢悠悠的拾起桌角那柄折扇,又慢悠悠的抬指抚着扇骨,扇骨之上寒光熠熠,敛入指尖。我轻描淡写的敲着折扇,眯着眼道:“放肆的是你,你妖性未褪,尚有半个梨花身躯,胆敢在本君面前说放肆两个字,未免,太过轻狂。”
她一张白皙的小脸又添了两分霜色,葱指纤长,晶莹的指甲陷进掌心,哽了一哽道:“你果然不简单,我便知道,你纠缠长泽,到底为的是什么!”
我抬眸,对上她那双充斥着戾气的双眸,饶有兴趣的拿扇子点她:“为什么?你去问你哥哥便好,何须在此地长留。”
美人儿贝齿咬着唇角,欲要发作,关键时刻却又放弃了。一挥广袖,便扬长而去。
我托着下巴看那姑娘离去的背影,尤为尽兴,原以为她会忍不住同我动手,恰好我已经好久没有找人切磋了,到时候比划比划也不伤大雅,可她为何忽然便放弃了呢,着实令我想不透。
小玄从内室探出头来,欢喜的扑进我怀中,对我一阵赞扬:“三哥好厉害啊,小玄从来没有见过三哥这样认真过,唔,这大约就是娘亲所说的,妯娌大战,必有一个被打残。”
我差些被自己的口水给呛住,甚是不明白的瞧着他道:“你说什么大战来着?我这还没有开打呢,怎么就打残了?”
小玄阴兮兮的朝我笑:“妯娌呢,小玄也不明白,娘妻说,这是凡人的叫法,咱们神仙称之为姑嫂。”
这次我当真是被口水给呛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