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满了一盆泥土，我擦了擦额角的汗，捕捉到了那话的重点：“侧室？你们神仙如今还流行三妻四妾？”
我瀛洲龙族自三界形成之后就隐居在了瀛洲神境，其间也听过人间男子身畔都有不少女子相随，即便是九重天那昔日的老天君，后宫天妃亦是有数人，当今的八荒正主天帝陛下便是老天君与老天后的独苗，老天君与天后陨落后，那些天妃被天帝陛下的叔父暮南帝君撤了名分，遣送回本族。我们瀛洲龙族先祖昔日常随在天君身侧，极为不喜后宫三千的日子，亲自定下了凡我瀛洲臣民只允娶一个夫人的规矩。如此传了五代，早已成了习惯。
而我此生也只认定了一夫一妻的规矩，我这六万年没与神境外的神仙接触，倒不知还有这个陋习，对，一定是陋习！
良宵神君哑了阵，道：“这倒并非每个神仙都如此，只是神尊他家世不同旁的神仙，神尊自幼丧母，他爹又不能每日都留在他身边照顾他，神尊方满一万岁那年，他爹就将他叔父家的妹妹许给了他做侧妃。虽说是侧妃吧，但神尊此人性子执拗，对他那位侧妃冷淡的很，明面上也只将她当做妹妹看待。再后来，他爹又觉得一个侧妃不够，答应了将玉梨许配给神尊，这次神尊没同意。”
提扇子挑起缀满梨花的枝丫，神君摇头道：“这些人呢，诚然是同神尊成了名义上的夫妻，可神尊这身份，固然是不会娶她们做夫人的，神尊的夫人，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也只能有一个，余下的不过是摆设。”
听他此说，也有些道理，神仙成亲也讲究一个门当户对，他爹虽然老糊涂，但也算想的周到。没直接将他那叔父的妹妹或是玉梨封给他做夫人。但……“长泽只是个神尊，这前前后后便有三位侧妃，那九泽帝君，岂不是要有个几十位小妾。”
送去瀛洲的聘礼着实是要娶我做帝后，可他也没说，九泽神宫没被他储了帝妃，一字之差，毁了终生！一铲子插进泥土中，我摇头自言自语道：“不能嫁，定不能嫁！”
良宵神君手上一抖，扇子滑了下去，约莫是被我方才的话给弄糊涂了。我搬了花盆过去，夺过杏花插进去，因着动作幅度有些大，花瓣被我弄落了两片。
“那个，其实这侧妃，终归和正妃不大一样，侧妃呢，只是当做花瓶看看便好……”良宵神君拾起扇子围着我解释，我才不去听什么侧妃正妃的话，反驳道：“如何不一样了？都是明媒正娶娶过来的，没缺胳膊少腿，这世上，本就没有不偷腥的猫。”
良宵神君怔了怔，道：“神仙怎能和猫相比？”
我道：“总之呢，若不能与一人终老，那便不要糟蹋人家姑娘。”杏花在花盆里肆意生长，枝叶处仙气缭绕，我拍了拍手，大功告成：“我绾桐这辈子，要么不嫁，要么他此生只能有我一个妻子，若不然的话，他娶多少个，老娘就一巴掌拍死多少个。”
至于为何九泽帝君不嫁呢，便是因为我自知打不过他，与其这样两两折磨，倒不如悬崖勒马，回头是岸。
啪——
良宵神君的扇子又掉了。
种完花后已是有些时辰，良宵神君被我那两句惊世骇俗的话给惊得许久没说出话来。晚些的时候，神君扯着我去前院喝茶，说什么秋高气爽，适合吃茶解火。
我哪里有什么火，他坚持带我吃茶，正巧我又没什么事情，便应了下来。一盏茶没吃完，长泽亦是加入了进来，我正想问问他妹妹可是得了什么难治的病，可瞧着他脸色难看，就只好打了退堂鼓。
良宵这个不怕死的提起茶壶给长泽斟茶，“瞧你脸色不好，怕是你那妹妹又招惹了你，来来来，吃茶，消消火。”
我捧着杯盏好奇同良宵道：“原来你这茶，不是给我清火的。”
良宵神君同我使了个眼色，我憋住了话，继续吃茶。神君怡然的扇着扇子道：“看来绾桐姑娘说的没错，这后宫佳丽多了，难免会后院起火，殃及池鱼。”
我赞同的重重点头，长泽的目光瞧了过来，浅声问道：“后宫佳丽？”
神君摇着那面绘着翠竹的扇子，感慨道：“方才小神同绾桐姑娘探讨了番爱情观，绾桐姑娘有句话，说得小神无比佩服，无比赞叹。”
我闻言慌了神，搂着茶盏，一个劲咳嗽，意欲打断他。
长泽握住杯盏，轻抿一口，看起来心头火消了两分，道：“说来听听。”
神君这个叛徒，得意洋洋道：“绾桐姑娘说，日后她的夫君，若敢娶小妾，她便一巴掌拍死他。”
“咳……”长泽撂下茶盏，约莫是一口茶呛在嗓中，闷咳了声。
神君连忙补充道：“不不不，本神君说错了，不是拍死她夫君，而是拍死她夫君的小妾。”晃了晃扇子续道：“这话若是换做旁人说出来，本神君尚且就不当真，只是绾桐姑娘乃是女中豪杰，她的话，九分都是真的。看来她夫君日后的日子不好过喽。”
我握着杯子，羞窘瞪他，长泽那厢的脸色有些白，深深看了我一眼，转着茶盏咳了声道：“本……她夫君，该是不会到如此地步。”
提起夫君这两个字，莫名打颤，我赔笑道：“咱们，能否不谈论我夫君这件事……”我这门亲事，本就八字没一撇，嫁不嫁，都尚且是个谜。
良宵神君见我有意岔开这个话题，握着扇骨在指缝旋了一圈，同长泽诡谲一笑：“既然姑娘不愿提起这件事，那，咱们就说些别的，本神君昨日回来没瞧见你们，以为你们只是出门转了圈，没想到，彻夜未归，原本这孤男寡女彻夜未归的事情，不干本神君的事，但神尊你可是我主子，主子做了什么事情，本神君这个属下，还需关怀关怀。”
提壶又给长泽添满了茶，我鼓腮自顾自的喝茶，明明就是他自己想要好奇，还说些好听话来，神君不愧是神君，拍马屁得功夫日益见长。
“本座与小绾，去了九虚山。”长泽平静道。
“九虚山？”良宵神君来了兴趣，凑上前道：“可是前几日那奏疏上说的虎怪？”
“嗯。”神尊平淡应了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