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姐姐还是太心慈手软了,你当真以为那妖精不会迷惑君上么,她的事情我可是一早就清楚了,当初也不知是用了什么狐媚法子让君上将她带回水宫里,一早的时候君上吩咐她去御膳房做事,谁知这一去,竟然勾搭上了挽月神上,引得挽月神上隔三差五的与她见面,姐姐你还不知道吧,当初就是君上亲自将她从就火海里救出来的。若不是她狐媚君主,君上又怎么会冒着危险去救她?”
“原来还有这回事,看来是本郡主小瞧她了。本郡主原本也只是觉得她那张脸讨厌,倒不想,她还有这等本事,君上从来不近女色,她到底用了什么法子才骗的君上如此为她神魂颠倒!”
“是啊,依我看,她还是不能留,我们得想个法子解决了她才是。”
“哼,解决她?你以为我不想解决她?若是换做旁人,本郡主早便动手了。只是她原本是君上身边的人,如果突然消失了,难免会引得君上怀疑,本郡主还不能让君上对本郡主有所疑心,本郡主要自己在他心中的样子,永远都是最完美无瑕的。”
“不能动手,那便让她自寻死路。”
“自寻死路,难道,你还想再放火烧她一次么?”
放火烧我……我陡然惊住,后退了两步,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上一次的三昧真火,是她所为?
“自然不能,上次兵行险着,挽月神上差些就寻到破绽了,好在有个替罪羊。这次,我们不动手,我们得想个法子,让君上自己将她赶出水宫。”
都是她,原来从头到尾设计要取我性命的都是她……
茶盘内茶盏抖的厉害,我仓皇逃离这个地方,一路失魂落魄的回到茶房,颓然的倒在了桌子旁。是她们想要我的性命,是她们想要我不好受,我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对了,挽月,我去求他,求他救我,我要离开这里,离开四海水宫。
可我现在根本出不去阑珊神殿,更遑论见到挽月神上了。
我该怎么办。
我焦躁的扯着自己的衣袖,指甲划伤了我手背上的伤口,又是一处鲜血淋漓……难道我真的要被困死在这个地方么。
“大人您说您想要见挽月神上?可是这宫中守卫森严,你根本出不去。”
我没有办法,只能来求粉黛,我以为她有办法的。
“我知道我出不去,所以我才想问问你,可有什么好法子。”
粉黛摇了摇头,拧眉道:“除非挽月神上主动来阑珊神殿,若不然,没有别的法子。”
我颓然软了身子,心如死灰,“难道,这是天意么?”
粉黛看我这样子,大抵也猜到了些什么,叹了口气安抚道:“大人今日想必是受了什么刺激吧,大人且稍安勿躁,让奴婢再想想。”
旁人都要杀我了,还如何稍安勿躁……
“对了,明儿奴婢要随掌事的宫女一道去凌云阁给郡主准备祭祀四海先灵之事,会出宫门一趟,若是大人相信奴婢,不妨将想说的话写在书信上,奴婢想办法将书信送去揽星长宫。”
我如同在将死之际抓到了根救命草一般,点头道:“我便知道你有办法,便知道。”
她打开柜子寻来了笔墨纸砚,“大人快些写吧,不然等会儿人多眼杂,不知要生出什么麻烦。”
“好。”我挽起袖子,提笔在书信上写明自己的意图,我想回家,我后悔了,我想离开四海水宫,去哪儿都好,只要逃离这个地方都行。
信上字少,我对在阑珊神殿的事情只字未提,只言道让他看在我们往日的情分上,求君上放我离开四海水宫,放我走。
我现在什么也不求,只想好好活着,阿娘说过,我不能死。
信书落款时,我终是没忍住一口血喷了出来。
“大人!”
我抬袖抹去信纸上的血迹,白纸上徒添了两抹嫣红,手忙脚乱的将书信折好递给她,另外将我身上四海水宫的令牌也一并交给她:“求求你,一定要送到揽星长宫,求你。”
“好,大人你放心,我一定会送到揽星长宫的。”
我这才放下了心,捞起桌上的一盏苦茶水猛灌进口中,压下了嗓门内的腥热……但愿,他能看见。
——
书信送出去的第二日,我还是没有收到任何回复。这两日间芜霜郡主与紫兰神女没再变着法折磨我,如此清静的日子,更让我每一刻都过的提心吊胆。
他究竟有没有看见书信,还是,连他也不想帮我?
手上的伤非但没有好,反而还越来越厉害,撑到如今甚至连动上一动都是钻心的疼。我坐在空无一人屋中,有一瞬甚至感觉,我在这个世上,真的什么都没有,若是有一日我突然离开了,会不会连曾经存在过的痕迹都不会有人寻到?
掌心的青花生了一盏又一盏,木桌上开满繁花,我扯着青花的花瓣,一片一片丢在了地上。口中喃喃念着:“他会来救我,不会来救我,会来救我,不会来救我……”
扯到最后一片花瓣的时候,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已经念叨到哪一种可能了。
可惜,我终究还是没能等到挽月来救我,她们终究还是先一步动手了。
第三日,宫中传来了广陵海灵珠丢失的消息,紫兰神女大张旗鼓的带人前来搜每个宫女的住处,彼时我们便站在房外,看着那些丫头们在屋内翻来翻去,柜子里床铺上的东西皆是被翻乱,戏倒是做的挺足,也挺真。最后好巧不巧的从我床铺上翻到了所谓的灵珠。
其实早在她们前来搜东西的时候我便猜到是这种结果,只是我尚且有一个问题不大明白,这珠子到底是什么时候跑到我的床上的……
紫兰神女满面桃花色的走到我面前,掌心是那枚灵珠,唇角勾起一缕璀璨的笑:“走吧,麻烦了长歌大人,赃物人证都有了。”
我看着那颗闪闪发光的珠子,已没有了旁的念头,只冷冷开口:“这东西不是本官的。”
她得意道:“这些话,你还是留在君上的面前说吧。”
“君上……”
她真的命人将我绑去了四海神殿,我怕是做梦都没有想到,再见面,竟是这种场景。
神殿之上,芜霜郡主还是个惋惜且柔弱的娇态:“霜儿真的没有想到,长歌大人竟然会偷盗灵珠……长歌大人平日里,也没有如此糊涂过,怎么会这样呢。”
如今,晓得装起温柔贤良来了。
头顶上那个声音清冷且凝重,“灵珠,是你偷的?”
我昂起头,对上他一双皎洁冰凉的眸光,坚定道:“不是。”
紫兰神女突然发笑,“便知道你不会承认,好在,我已经寻到了人证,自有办法证明灵珠是你偷的。还请君上应允,带人证上前来作证。”
他微敛眉头,脸色异常冰寒,“带上来。”
紫兰神女得了应允,当即便拍了拍手,有宫女带着一名白衣仙子进殿,我也循声瞧了过去,是她……那日在与我初见时躲在墙角的女子,这几日我与其她人相处甚好,唯有她不敢靠近我半步。原来,是早有准备。
白衣小仙女怯怯的跪下身子,叩首行了个大礼,言语颤抖:“回禀君上,回禀郡主,这灵珠的确是长歌大人偷得,昨日奴婢亲眼瞧见长歌大人从郡主的寝宫回去后将一颗珠子藏在了枕头下。长歌大人还自言自语说,自己是个妖,若是能够吃下灵珠,便可修为大增,不用在做这些当牛做马的事情了。”
“你胡说!”我沙哑出声,气急问道:“昨日人人皆可作证,我回去时已然是入夜时分,众人都在,我又怎会在众目睽睽之下藏什么灵珠?”
她不敢抬头,颤颤的同我反驳着:“昨日长歌大人是回去的晚,可是宫女当值,午时都是不可回去的,奴婢所说,是午时二刻那会子,房中无旁人,只有长歌大人。”
连对策都想好了。
我嗤笑道:“你倒是知道的清楚,既然宫女无法午时回房,你又是如何看见的?”
“奴婢,奴婢是奉了紫兰神女之命,回去取针线的。”
紫兰神女亦是顺水推舟的附和道:“是啊,若不是她瞧见,小神还不知长歌大人是这样的人。”
“既是昨日就发现了,何故今日才抓我来四海神殿对质?”
“奴、奴婢因此事重大,不敢,不敢胡乱猜测,得罪长歌大人。”
“不敢胡乱猜测得罪我?如今你倒是一口谎话顺溜的很。”
“君上面前,奴婢只说实话……”
我忽然,当真不知如何反驳才好。
紫兰神女一脸大义凛然,同殿上君主言之凿凿道:“人证物证皆在,偷盗灵物,乃是死罪,理应剥皮抽筋魂魄丢去十八层地狱,受地狱炼火之刑罚,还望君上,将她绳之以法以儆效尤!”
我嗤笑,厉声吼道:“你们是尊神,尊神就可以如此欺负人么?黑的说成白的,白的说成黑的!你们一口一个人证物证俱在,一口一个绳之于法,不就是想要我的性命吗?我没偷便是没偷,你以为我会为了修为去偷你们那什么破灵珠么?紫兰神女,你害我一次不够,还要害我第二次么!”
“你!”她瞬间脸色大变,被我惊的说不出话来。
“放肆!”头顶那位尊神震怒,一声冷喝惊的我全身起冷汗,我眼前遽然模糊成雾,昂头看上去,见到的,是他一双凌厉的目光与清寒的容颜,看着他这个样子,我不知为何更恼怒了,“我没偷!没偷便是没偷,你为什么不信我!”
他被我这嘶声一吼,也顿然怔了怔,搭在桌案上一只手五指紧握,良久,他才凝声开口:“来人,将长歌打入水牢,没有本君的命令,谁也不许见她!”
门外仙将应声进殿,押住了我的肩膀要带我离开神殿,我呆呆的盯着他,一双眼睛模糊成河,牙齿紧咬住唇内。闭上眼睛任泪水铺满容颜,自言自语:“为什么,连你也不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