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水,沉寂地洒在地面的残雪上。
城门打开了一口子,一队队人马自此而出。
人衔枚,马裹蹄,整支队伍悄无声息,只能听到沙沙的脚步声。
李彻坐在一匹黑马之上,看向身旁一脸疲惫的解明,笑着问道:“解校尉看我宁古军威,比起杨忠嗣的桓国军如何?”
解明一脸复杂之色,到现在他也没想明白,为何李彻突然变脸把自己抓起来,但却好酒好菜地招待自己,此刻又突然把自己带到这里。
听到李彻的话,他看了一眼周围的士卒,眼中闪过一丝忌惮:“确是精锐之师。”
片刻后,他又不甘心地补了一句:“但不如桓国军。”
李彻微微一笑,知道这家伙是在和自己赌气。
但他却是一点都不气,桓朝也好,大庆也罢,跟他李彻不发生半点关系。
他李彻是中国人,是华夏人,效忠的是这片土地上的人民,而不是某个朝廷。
在他看来,只要是能打异族的军队就是好军队,而只有死的异族才是好异族。
“还气着呢?”李彻问道,“莫生气了,本王之所以扣着你,不让你去山海关,正是为了救你们大帅。”
“此话怎讲?”解明错愕道。
“你小子真是猪脑子。”李彻忍不住骂了一句,“你一个前朝的校尉,去山海关找本朝的将领求救,人家能答应你吗?”
“不仅不能答应,还会把你扣住,通报朝廷。到时候别说你了,本王的兵马都不能动,想救都救不成了。”
听到李彻的分析,解明自知理亏,低下脑袋:“俺没想过那么多。”
李彻宽慰道:“放心吧,本王还有些麻烦要处理,待扫了附近几个蛮族,便派兵去辽东走一趟。”
“光是凭你们大帅手握重兵,却只对蛮人下手,而不逐鹿中原争皇位这一点,本王就敬他是条汉子!”
“你敢打蛮族?”解明满眼不信,“俺不信,你们入了宁古郡城后,一个个都只想做缩头乌龟,没人愿意和蛮族拼命。”
“哈哈哈。”李彻笑道,“那你就睁开眼睛看看,接下来我是怎么杀蛮族的!”
解明瞪大眼睛:“我们这是要去杀蛮子?!”
“没错,靺鞨人的栗末部,听过没?”
栗末部并非默默无名的小部族,其族长为孛术律氏,乃是靺鞨族通用三十姓之一,
解明沉默片刻,随即开口道:“殿下可敢给俺松绑,再给俺武器拿来。”
“干嘛?”李彻看了一眼他手上的草绳,“你小子还想跑?!”
“俺不跑,杀蛮子,算俺一个!”解明瓮声瓮气道。
李彻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好汉子!秋白,去给他松绑!”
反正有胡强在,这小子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而且李彻自认有些识人之明,当初有一位学应用心理学的小姐姐教过他,什么样的人说话能信,一言九鼎。
解明显然就是这样的人。
可惜自己和那位小姐姐没缘分,最终也没在一起。
主要还是对方的手段太吓人了,一眼就能看出自己说没说谎,和她处对象不得遭老罪了?
在几个向导的带领下,军队行了半宿,终于看到了远处影影绰绰的营地。
靺鞨族还停留在比较原始的时期,与其说是游牧民族,不如说是渔猎民族向游牧民族转型的阶段,更为准确一点。
面前的营地占地颇广,但完全没有规划,各种帐篷歪歪斜斜乱成一团,毫无章法。
李彻眯着眼睛看去,呼出一片白雾:“让兄弟们放慢脚步,莫要惊醒了哨兵。”
此刻是凌晨三点钟左右,正是一夜当中睡得最沉的时候。
几千人的进军不可能没有一点声音,但对方却愣是没有发现。
直到进入营地三百步外的范围,李彻心中瞬间大定,知道今天晚上的夜袭已经成功一半了。
三百步差不多已经进入了骑兵可发起冲锋的范围,对方哪怕现在发现,也回天乏术了。
但李彻并未急,而是拼命压制着心头的激动,让部队再向前移动。
二百五十步。
二百步。
一百八十步。
此刻,营地里发出一两声犬吠。
人会因为熟睡而听不清,但狗子不会。即使是在睡眠中,它们依然能够迅速察觉到外界的异常动静。
听见犬吠声,就意味着营地里的靺鞨人被惊动了。
李彻索性不再隐藏,而是大喊一声:“建功立业,就在此时!司号员,吹号!”
滴滴滴哒哒哒,滴滴滴哒哒哒——
后来被北方诸蛮族称为‘丧魂音’的冲锋号响,第一次在蛮族营地响起。
弓弩营搭弓射箭,拿出火折子点燃箭头,一片火箭抛射入营地之中。
火箭落在帐篷上,营地的帐篷开始被火舌萦绕。
“冲啊!!!”
箭落的瞬间,步兵手持武器,以营为单位嘶吼着冲了上去。
建功立业啊!之前攻内城时,第一个登上城墙的士卒已经被殿下擢升为队正了。
如此大功,光宗耀祖,何人不羡慕?
而现在,一个全新的机会摆在大家面前:
营地中央王帐中飘扬的王旗!
夺旗,同样是大功劳!
营地中一片慌乱,无数靺鞨人从睡梦中惊醒,嘴中咒骂着听不懂的语言,从营帐中钻出。
随后他们便惊恐地看到,黑夜之中,出现一双双如同饿狼般猩红的双眼,每一个都像是要吃人一般。
“敌人夜袭,快!”靺鞨人惊叫着拿起武器准备迎敌。
冲在最前面的士卒手持木盾佩刀,闯入营地之中。
而第一个出来迎接的,却是一条凶恶的黑狗。
士卒先是一愣,随即扬起盾牌将扑上来的黑狗击飞,手中佩刀飞速落下。
狗头瞬间高高抛起,今夜第一个伤亡出现了。
身侧的同伴愣了愣,随即笑出了声:“墩子,你是虎b吗?斩下狗头不算军功!”
李彻偶尔也会训斥一些犯错的士卒,虎b这个词出现频率最高,自然被大家熟记。
墩子脸色一红,怒道:“我哪知道,它突然就闯出来了,我踏马以为是靺鞨人的小崽子呢!”
“哈哈哈,你个虎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