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乡下的瓦房,冬暖夏凉,张少武是见识到了。
村里的瓦房低,爷爷从烤火的火堆里,挑出来烧红的木炭,放在铁盆里。
火红红的炭火,不一会儿就让屋里暖和了起来。
虽然比不上后来的地暖,可也很舒坦了。
“大孙子,我给你床上铺了两层稻草,睡觉的时候,盖好被子。”
张少武看着爷爷铺好的床铺,厚厚的一层稻草,上面铺着粗布床单,还有一床厚被子。
爷爷站起身,眼看时候不早了,就让张少武早点睡觉。
爷孙俩说话间,二叔拿着一件军绿色的军大衣,走了进来。
“少武,这件大衣你当被子盖,晚上起夜的时候,顺手披上。”
“咱张家店的晚上,也冷的很,千万别冻出病来。”
“要不然,你爷非得扒了我的皮。”
爷爷并没说话,而是接过那件军大衣,又盖在被子上。
张少武感受着爷爷跟二叔的疼爱,心里泛起暖意。
他现在有点庆幸,就算穿越到六十年代,也没什么不好的。
等爷爷跟二叔出了屋子,张少武一屁股坐在稻草铺的床铺上。
现在也就是冬天,要是到了开春的时候,稻草里都有虱子。
张少武掀开被子,钻进被窝,比在家里的时候暖和。
他一个念头,再次进入“功德空间”。
张少武舒服躺在空间里的沙滩上,晒着日光浴。
可是,他看到自已的幸运值,似乎被清零了。
张少武忽然明白了这个“功德系统”,他每天敲击功德木鱼,掉落的东西,都跟自已的幸运值有关。
只要自已不敲击功德木鱼,就能积攒幸运值,从而获得更好的回报。
而他今天在小月河,钓上来的大鲶鱼,除了自已高超的钓鱼技能,还有系统里的幸运值加持。
张少武看着空间里的木鱼,又看着旁边敲击木鱼的木槌。
他打算,慢慢积攒自已空间里的幸运值。
万一哪天,他敲击一下功德木鱼,掉落一千斤猪肉呢。
张少武在功德空间里,待满时间,最后被系统踢出来。
农村的早上,比四九城更有烟火气。
而村里大公鸡,叫声也比四九城的响亮。
窗户外面的天儿,刚呼呼明的时候,张少武就醒了。
他裹着身上的被子,等到实在憋不住尿意的时候,才从被窝里面爬出来。
等他开水放闸以后,二婶已经把洗脸水给他打好。
“少武,赶紧洗洗脸。”
张少武走到脸盆旁边,双手捧着温水,搓了几把,然后蹲在火灶边烤着火。
“二婶,吃完早饭,我就回去了。”张少武一边说着,一边哈着气。
二婶拿着勺子,搅拌锅里的玉米面糊糊,“你二叔还想让你在村里,多待两天呢。”
张少武摇着头,“待不成了!我回城里,还有事儿干呢。”
二婶点着头。
其实,在张少武回乡下老家的时候,张耀宗就叮嘱他,只能在乡下待一天。
现在是计划经济时代,粮食分着计划粮跟采购粮。
1955年查户籍定户口的时候,他们一家是城市户口,都是定量分配。
十四岁以下的小孩以及妇女,定量是十四斤,粮票是死的,谁也改不了。
也就是说,张少武没参加工作,定量的粮食也是十四斤,根本不够一个成年人的食物粮。
全家也只有张耀宗是顶格的劳动力定量,每月二十八斤的粮票。
张少武回了乡下,只要是吃饭,就得吃他二叔二婶的计划粮。
多一张嘴,就少一份粮食。
即便二叔对他再亲,可也经不起一个二十岁大小伙子,待在家里吃。
添一张嘴,在六十年代,不是那么简单的。
走亲戚,最重要的字就是快点走。
只要他在乡下多待几天,就算二叔嘴上不说,心里也得嫌弃。
一家子在喝玉米糊糊杂面粥的时候,张少武就说了,自已今儿得回去。
爷爷奶奶也没多说什么,毕竟家里的粮食是定量的。
二叔嘴上客套了两句,又继续说道。
“你回城里,是不是路过东直门。”
张少武喝着粥点头,“去东直门一路往西,直走就是南锣鼓巷。”
二叔放下碗,道:“你一会儿走的时候,我让村里的张宏发送你,他是咱们村的收粪工,今儿去白菜湾收粪,带你一段。”
张少武摆着手,“二叔!他要是去白菜湾,绕路就绕远了。”
“走塔湾公社,往南边走,那地方近。”
二叔嘿嘿的一笑,“我能不知道,走塔湾公社近啊。”
“他是你二爷的孙子,你得管他喊哥。”
“宏发赶着马车,带你一段,不到中午,你就能到四九城。”
张少武听二叔这么说,也就不再推辞。
等吃罢早饭,二叔带着张少武出村,家里的俩堂弟,抹着眼泪,一直追到张家店的村口。
“大哥,你有空常回来看看我。”
张少强眼泪汪汪的,还挥着手。
二叔瞪了大儿子一眼,“你少武哥多忙的人,净给你大哥添乱。”
堂弟张少强委屈的不说话,看着张少武坐上回城的马车。
等马车出了张家店的村口,赶车的张宏发问道。
“少武,在城里你是干什么的。”
张少武坐在旁边,抬声说道:“街溜子!啥也不干。”
张宏发听着他的话,拿着马鞭抽在马屁股上。
马车尥蹶子的跑着,这一路上张宏发再没说过一句话。
也就在半路的时候,马车拉了粪,他双手捧着,给捧到车上的收粪桶里。
张少武知道,一旦有人要套你的底细,那么接下来,就是无休止的帮忙。
说直白点,吹牛逼是要付出代价的。
他不想干预任何人的人生,或者给别人跑腿儿。
他在义市做电商的那些年,太了解人性了。
人性的弱点就是,不要轻易帮助任何人,更不要轻易亮出自已的底牌。
一旦别人觉得你没价值,翻脸比翻书还快。
亲友一旦反目成仇,其仇恨必定是最深的。
吁!
张宏发拽着马缰绳,让马车停在马神庙公社。
这地方是个三岔口,往西边十里地,就是四九城的东直门。
张少武嘴里说了声“谢谢”。
赶着马车的张宏发,嘟囔的说道。
“我还以为城里人多有本事,谁知道是个混混儿街溜子。”
他赶着马车,扬长而去。
张少武嘴角带笑,朝着东直门走。
他走了一个多钟头,在东直门外面的红星轧钢厂,他看到一个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