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少武坐在公交车上,出了西直门,过了黄庄公社,已经看见北大的校门了。
现在的四九城,城内与城外的差别不大,放眼望去都是矮溜溜的房子。
老北大的校园,还是很中式风格,当年的回民学院就在北大的西南角,后来才搬到别的地方。
张少武以前做电商的时候,去过四九城,当然也在北大清华的校园逛过。
此时北大校园里,有一层灰蒙蒙的感觉,光秃秃的杨树,在北大的石板路边。
“您好,我问下咱们学校的和园餐厅在什么地方。”?张少武手提着两袋子鱼。
学校的女学生看了张少武两眼,给他指着地方,说道。
“从这儿直走,到地质研究院,往右边一拐,就看见和园餐厅了。”
张少武说了句“谢谢”,双手力沉的提着鱼袋子。
那文静的女学生看着张少武,嘴角带笑,“我带你去吧。”
张少武听着女学生的话,立即说道,“北大的学生人美心肠还好。”
那女学生手上抱着书,脸上淡红,左颊有个梨涡,清秀而又明媚,一张白皙的鹅蛋脸。
张少武跟着那女学生,路过地质研究院,看着墙面上,爬着苍灰色的爬山虎,叶子已经衰败了。
从地质研究院的后面,走不到五十米,就看见了和园餐厅。
那女学生也热心,去餐厅的办公室,将杨云章喊了出来。
杨云章从餐厅楼道里缓缓出来,鼻子上架着一副老花镜,他看着张少武,一脸惊喜。
“哎呦,少武!你可是帮了我的大忙了。”杨云章瞅着张少武,双手提溜两大袋子鱼获。
“杨叔,您甭这么说,是您给了我一口饭吃。”张少武提着鱼,又看着指路的女学生。
“您好,我一会儿请您吃饭吧。”
那女学生听着张少武的话,轻轻的摇着头,“不用,我正好也要往这边走。”
杨云章看着那女学生,笑着说道:“汉仪,你认识少武啊。”
那女学生莞尔一笑,脸上明媚照人,看着张少武说道。
“他叫少武啊,我在西门口遇上他,看他提着东西,要找和园餐厅,就把他带过来了。”
张少武摘下手上的棉手套,朝着那女学生伸出手说道:“我叫张少武,家住在南锣鼓巷。”
那女学生也眉眼弯弯,浅浅一笑,握着张少武的手说道:“我叫曾汉仪,是北大的哲学系的学生。”
杨云章看着俩人握手的样子,抬声说道:“甭站这儿了,去我办公室坐坐。”
张少武点着头,站在一边的曾汉仪也笑着说道:“也到吃饭的时候了。”
俩人跟着杨云章,来到餐厅后面的厨房,就听杨云章说着让餐厅的会计,当着张少武的面,开始过秤。
“少武,你看看斤两对不对。”杨云章让少武看着过秤的数字。
张少武盯着秤星一看,点着头说道:“对着呢!杨叔。”
杨云章堆起笑意,看着张少武送来的一百多斤,沉声说道。
“省的我们去乡下收鱼了。”
“少武,你真是帮了我的大忙,我还以为你过两天会来。”
张少武脸上一直带着温和的笑,呼着哈气。
“不瞒杨叔说,这些鱼是我昨晚上半夜十二点,去北海公园钓的。”
“钓鱼的时候,还遇上一个钓友,到了大白天我才看见人家,他猛地喊一嗓子,吓我一跳。”
“我回头一看,一头黑熊站我后面。”
张少武的话,逗曾汉仪捂着嘴笑,发出咯咯的笑声。
杨云章经常钓鱼,也遇上过三九寒天,夜钓的朋友。
“少武,这是五十三块六,你数数。”杨云章拿着钱,递给张少武。
张少武接过钱,直接塞进口袋里,朗声说道。
“不用数,我相信您杨叔。”
杨云章听着张少武的话,一本正经的说道:“还是数数的好,亲兄弟明算账。”
“再者说,你数了我心里才放心。”
张少武听着杨云章的话,拿着票子一数,正好是五十六块三。
他知道,现在的大学食堂都是国家单位,到月底是要对账的。
食堂的采购,也会去乡下收瓜果蔬菜,鸡鸭鱼肉。
如果按国家的供应标准,很难维持餐厅所用的食材。
当然,不止是大学院校,就算是轧钢厂机修厂这样的食堂,都有专门的采购人员。
张少武拿着票子,看着曾汉仪说道:“同学!我还没在北大吃过饭,我请您吃饭,您带我吃一次。”
曾汉仪扬眉轻笑,嘴角的笑意极浅极淡,无声而又轻巧。
“那我就带你去吃锅塌豆腐吧。”
杨云章听着曾汉仪口中的锅塌豆腐,抬声说道。
“汉仪,带少武吃点好的,这小子有钱着呢。”
张少武咧着嘴,看着曾汉仪说道:“杨叔,您可别说我有钱,好像我是资本家一样。”
“锅塌豆腐就挺好,苏东坡说过,煮豆作乳脂为酥,高烧油烛斟蜜酒。”
“豆腐可是好东西,我可爱吃豆腐了。”
曾汉仪听着张少武的谈吐,知道他是读过书的人。
当然,她是不了解张少武的本性,张少武做电商的时候,接触到人多而杂。
他看任何人一眼,就知道该用什么话术。
再当然,张少武并非不学无术的人,他看的书也不少,甚至很精。
曾汉仪带着张少武进了和园餐厅,两人很快买了两份锅塌豆腐,曾汉仪怕他吃不饱,又添了一勺肉菜,加两个粗粮馒头。
北大的伙食很便宜,一共花了六两的粮票跟一毛五分钱。
张少武看着曾汉仪坐在自已对面,她将自已手里的书,放在餐桌的一边。
“亚里士多德的形而上学。”
“贤哲追求的不是享乐,而是源于痛苦的自由。”
曾汉仪用筷子夹起锅塌豆腐,送进嘴里,“你也喜欢亚里士多德的这本书。”?
张少武摇着头,“我喜欢他的欧代伦理学。”
“我爱我师,可我更爱真理。”
“当然,你知道男人是多变的,我更喜欢柏拉图。”
“孩子害怕黑暗,情有可原!人生真正的悲剧,是成人害怕光明。”
他说着,三两口将锅塌豆腐塞进嘴里,咽了下去,继续说道。
“柏拉图是精神世界的流氓,而亚里士多德是自由的囚徒。”
坐在对面的曾汉仪,她眉梢挑出惊讶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