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讨厌你,我说了,我感谢你,是真的,我甚至可以原谅你。”
祁遇安一直看着温言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
温言尽量忽略了那双眼睛里带着的期盼。
“只要你不要一直出现,不要打扰我的生活,我们就可以当个普通的旧朋友。”
温言就看着祁遇安眼里光随着他的话一点一点的熄灭。温言有点心酸,多像三年前的自已啊。
那时,自已也是充满期盼去见他,小心翼翼的祈求般的望着他,然后是一句接一句的狠话把自已仅剩的自尊一点一点的打碎。
温言忘不掉,那一天,眼前这个人是怎样冷漠的看着自已一点一点弯下腰,又一下一下收拾东西,再一步一步的走出原以为是可以遮风挡雨的地方。
温言不好过,那么祁遇安也别想好过。
温言盯着祁遇安,一字一句的问:“你记不记得,那一天,我也这么求过你。”
这句话对祁遇安来说无疑是在他心头上狠狠插了一刀,实事求是的讲,这句话落下的一瞬间,祁遇安都感觉到喉咙里腥气翻涌,他死死的咬牙咽了回去,一直握紧的拳头也没有力气维持只能松开,如果仔细看上一眼,就能发现整个手都在微微的颤抖。
可惜了,这里仅有的两个人,谁都不在乎。
温言还在看着他,他的手抖的更明显了点,他记得,他记得自已当时是怎样冷酷无情的质问温言,问他“知不知道错?”,也记得温言当时由期盼到失望的眼睛,更记得温言转身走进雨里的背影。
这些都是三年来无数次出现在自已梦里的场景,每一次都让他从梦里惊醒,然后再也睡不着。
梦到的次数多了,他意识到这是梦,他在梦里试图改变,他想帮温言,恨不得给梦里口不择言的自已几巴掌,然而他除了以第三者视角旁观外,从来没有改变过什么。
每一次,他都看着温言仅仅收拾了几件换洗衣物就决绝的走进雨里,他在旁边徒劳无功的喊温言的名字,温言没有回过一次头。
然后自已再一次惊醒。
温言看着祁遇安的脸色越来越白,到最后没有一丝血色,知道这人肯定是记得的。
“如果你记得你当时是怎么对待我的,我认为你不应该再来找我要一个机会。我不知道你受了什么刺激时隔这么久突然想起我,像过去那几年互不打扰不是很好吗?”
“不好,一点都不好,我说过,如果我能接受我们互不打扰,我根本不会出现在你面前,我做不到,温言。”祁遇安咬牙发出的声音也是抖的。
温言简直要被气笑了:“那关我什么事呢,你做不到我就得配合你?”
这句话一出来,祁遇安像清醒了一点,是啊,自已离不开,关温言什么事呢?他就该为自已负责么?
温言见人没那么激动了,干脆把话讲完:“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是真的离不开谁的,当初我也觉得我离不开你,但你看,真的离开你之后,我并不像自已以为的那样活不了,你也一样,所以不要困在过去,我们都应该往前看。”
祁遇安知道,温言真的放下他了,所以还能用自身当例子劝他放手,但是,他不行。
温言之所以这么洒脱,无非是因为他从来不曾亏欠别人,他真诚的爱过,又潇洒的放手了,不谈亏欠,不计得失,勇敢坦荡。
而自已呢?问心无愧吗?
呵,怎么会问心无愧呢?如果不是有愧,现在日日不得见,夜夜不得眠的人怎么会是自已呢?
祁遇安克制着自已的情绪,尽量让自已平静一些。
“温言,我知道是我在强求,但真的,除了那件事,我们一直相处的很好不是吗?你不能完全的否定我,否定我们之间的过去。”
温言平静的看着祁遇安,似乎在回想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想。祁遇安紧张的注意着温言的表情,就怕温言说忘了,在他还想说点什么的时候,温言开口了。
“我不会否认过去,也没有完全否定你,就像你说的,那是一段很好的时光,甚至那三年对于我来讲,说是救赎并不为过,遇见你之前我一个人撑了很久。”
温言移开目光,表情疲惫,很低的叹了一口气。
但是祁遇安听见了,像是一记闷拳打在身上,祁遇安没法喊痛。
“我太累了,不止一次,我是想过要放弃的,然后你出现了,我的生活突然就变得简单轻松了起来,即便你是别有所图,我也依然很感激,你比我想象中的金主好太多了,既没有秃头也不猥琐,相反你温柔多情又帅气多金,坦荡一点讲,我很轻易就爱上了你。”
听到温言明白的说爱上自已的时候,祁遇安原本以为自已一定是开心雀跃的,这代表着那些年自已在温言心里分量很重,而这会让现在的自已追回温言多一分把握。
然而实际上听到这,祁遇安心酸的不知如何是好。他的温言一个人在他不在意的日子里爱了他三年。
一想到那些深夜的解酒汤,清晨的养胃粥都是出于爱意,而不是自已以为的小情人讨好金主的手段,祁遇安就很想弄死自已。
不合时宜的,他理解了一句话:原来心疼我,我那时候不懂。
一个人要迟钝成什么样,才能三年都分不清真心和假意,甚至又过三年,才认清自已的内心呢?
他突然很想哭,为温言没遇见自已前辛苦的那些年,也为温言遇见自已后心酸的那三年。
怎么当时的自已就是不懂呢?
他没哭出来,因为温言又开口了。
“最开始的时候我在想,这个人真好啊,好到让我觉得我这稀巴烂的半生终于迎来了希望,哪怕你以后需要娶妻生子,我也会祝你长命百岁,万事顺遂。”
温言苦笑一声。
“原本这样就可以了,合约到期,各自安好,偏偏你又对我很好,给我资源,护我周全,很多年了,没人像你这样护过我,我控制不住越来越喜欢你。于是我又想着,如果你不嫌弃,合约到期,我们好好谈一场恋爱。等你要结婚我再离开。”
祁遇安眼里的痛苦像是快要溢出来,他不知道,他一点都不知道,原来温言对他的感情竟是这么勇敢又是这么卑微。
他不敢再听温言讲下去,却又舍不得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