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岑安办公室里。
姜辉和赵川坐在办公桌对面，手里拿着两份蒋雯打印的文件翻看着，那是他们上次拿过来，请萧岑安帮忙检测的物证报告。
萧岑安走过来，解开西装纽扣，坐下身：“抱歉，二位警官久等了。”
“萧总客气了，”姜辉抬起头，“只是这个文件，我们外行确实不怎么看得懂，还是需要麻烦萧总给我俩讲解一下。”
萧岑安抬手松了松领带，意味深长地看了二位警官一眼：“当然没问题。”
“我们现在所使用的芯片，绝大部分都是硅基芯片，也就是使用高纯度的单晶硅而制成的半导体芯片。”萧岑安翻开文件，手指指向一处，“而二位上次拿过来的检验样品，经技术分析，确实也是一种芯片，只是......”
姜辉和赵川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这不是日常会用到的芯片？”
“也可以这么说，只是还不准确。”萧岑安十指交叉放在面前的办公桌上，“我们现在想用也用不到，因为现在的技术，还无法量产出这样的芯片。”
“它的主要材料确实和你们检测的一样，是石墨烯，这个新型材料在这几年可谓火出了圈。根据摩尔定律来看，硅基芯片的发展已经进入瓶颈期，也可以说是到了一定的物理极限，所以许多机构在寻找新的材料来取代硅基芯片，碳基芯片的确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但正如我之前所说，这还停留在实验室研究阶段，还无法生产出来。”
赵川若有所思道：“虽然无法量产，但在实验室搞出一两块来，有这种可能吗？”
“这块芯片不仅是材料的问题，它还是块生物自供电芯片，而且不需要使用EVU光刻机。二位警官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姜辉和赵川尽管不是业内人士，但是新闻总归是要看的，当下也能明白个大概了。
萧岑安接着道：“IC设计这块暂且不论，光说晶圆制作和加工这一块，台积电无疑是占了市场的主要份额，而再往深入去看，能生产7nm工艺级以下的芯片，必须用到一个设备：荷兰ASML公司的EVU光刻机，目前全世界只有这一家公司能造出这个机器，也就是说ASML垄断了整个高端芯片的制作源头。所以如果有人能绕开光刻机，制造出高端芯片，这可以说是颠覆市场的技术性突破！”
赵川双手交叉，两根大拇指相互搅着：“会不会已经有机构已经研发出来，但是没有对外公布？”
萧岑安摇摇头：“在科技行业，技术就是金钱，这种领先至少十年的技术，足以改变整个芯片行业的格局，也可以说这将会是一场技术革命！我想应该没有人会拒绝这种名利双收的事情。”
姜辉点点头，看了眼姜辉：“那个网状物，又是何物？萧总有结论吗？”
“那是一种新型纳米材料：碳化硅，质地柔软，很接近大脑神经网络组织。或许将来某一天，将会用于治疗脑部神经方面的疾病。”
姜辉和赵川对视一眼，内心的密云不减反增。
“好的，我们明白了。这份检测报告对我们后续调查很重要，感谢萧总的帮忙。”
萧岑安儒雅一笑：“举手之劳，不必言谢，只是......”
姜辉：“萧总是有何疑惑？”
“我想知道这些东西，警方是从何处得来的？”萧岑安意味深长又彬彬有礼道，“当然如果涉及案情，不方便说就算了，我只是个人比较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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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岑彬和陆枫坐电梯上了五楼。
“你哥就这一个办公点？没有其他的地方了？”陆枫不经意地问道。
“没了，怎么，地方小了？”萧岑彬挑眉，“不配和陆总公司合作？”
陆枫啧了声：“你这小子，一句话不呛人，过不了是不？”
“叮——！”电梯门缓缓打开。
姜辉赵川正拿着文件，站在电梯外。
陆枫恣意一笑：“哟，二位警官，这么巧，又见面了。”
萧岑彬微笑着向其二人颔首致意：“姜警官，赵警官！”
“陆先生你这伤还没好，不多休息下？”姜辉敏锐的眼神带点笑意和审视的味道。
“欸，工作要紧，这点伤不碍事。”陆枫笑着让开电梯，“二位警官也是大忙人啊！”
和二位警官道别以后，陆枫忽然顿住脚，而后扭头就走：“你去找你哥，我在楼下等你们。”
萧岑彬知道他这是去找两位警官咨询点事情，所以也并未多言，径直去了萧岑安办公室。
蒋雯抱着一叠文件，刚从办公室出来，见萧岑彬来了，立马上前小声道：“萧总好像忽然心情不怎么好。”
萧岑彬微笑点头：“没事雯姐，我去看看他。”
他敲了敲办公室的门，而后推门走了进去。
萧岑安闭着眼睛，捏着眉心，以为进来的又是蒋雯。
他语气疲惫道：“对了，刚忘记说，把下午的会议取消，实验室工作先暂停，给大家放几天假，好好休息一下。”
“哥。”萧岑彬走上前，拽住萧岑安搁在桌上的手，“是遇到什么问题了吗？”
萧岑安萧岑安睁开眼睛，看见自个儿弟弟，眸底的疲惫也掩盖不住满满的笑意：“没有问题，只是最近太忙了。对了，你怎么过来了？不上课吗？”
“我下午没课，一起去吃午饭吧，刚巧陆总也过来了，就在楼下等我们。”
萧岑安站起身，单手系好西装外套的纽扣：“那走吧，正好胃也在抗|议了!”
三人在离园区不远的地方寻了个高档餐厅。
陆枫用左手慢条斯理夹着菜，面对萧岑安有点疑惑的眼神，赶紧解释道：“嗨，前两天不小心摔伤了右手，萧总见笑了。”
说完，他感觉到萧岑彬刀光剑影的目光，终于收敛了回去。
萧岑彬似乎很满意陆枫的回答，抬手给他添了菜：“陆总手不方便，我帮你。”
陆枫挑眉看着变脸像翻书的萧岑彬，嘴角一牵：“那就谢谢了。”
“萧总，听说你是复旦生物学和计算机科学专业的双博士，像你这样的学术精英，怎么想起回国创业呢？”陆枫就像聊家常般，很自然道，“说实话，国内的芯片行业，确实受牵制颇多，发展不易啊！”
萧岑安先是一愣，而后笑着摇摇头：“正是国内高端科技业的发展受到国际上的诸多压制，所以政|府也对我们这些回国创业的学子很欢迎，给予了最大力度的支持，创业环境也不算糟糕。”
陆枫认真且诚恳道：“要是多几个像萧总这样的人才，相信不久的将来，我国将站在科技的制高点，不再受制于人。”
萧岑安抬了下金边眼镜，儒雅一笑：“陆总谬赞。”
陆枫左手拿起茶杯：“有伤在身，不便饮酒，陆某以茶代酒敬萧总一杯，祝我们合作愉快！”
二人又聊了片刻，忽然陆枫很好奇地问道：“对了，萧总是医学硕士，生物学博士，那是不是也懂克隆技术啊？”
萧岑彬正给他哥添茶，手忽地一抖，热茶洒了他哥一手。
“哥——！”萧岑彬慌忙取了餐巾去帮他哥擦手。
结果又碰翻了茶杯，倒了他哥一腿......
萧岑安：“......”
萧岑彬眉头一下就拧了个死结：“对不起哥，烫着没？我看看？”
“没事，彬彬你坐下，”萧岑安接过餐巾，笑着安抚萧岑彬，“别担心。”
随后萧岑安绅士地站起身，对陆枫抱歉道：“不好意思陆总，我去卫生间处理一下。”
这么一打岔，陆枫只看到萧岑彬的失态，却没有注意到萧岑安眼神里转瞬即逝的怪异。
“小子，你这么紧张干什么？”陆枫挑眉看着脸色惨白的萧岑彬。
萧岑彬垂下眸，惨白修长的手指，颤抖着掐了自已大腿一把。
过了片刻，他缓缓抬起眸睨着陆枫，玩味道：“大叔的问题可真多，你到底想问什么，说说看，兴许我知道答案呢？”
陆枫长指转着空茶杯，饶有兴趣地盯着萧岑彬的眼睛。
二人似乎都想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出点名堂来。
就那么互相盯了良久，但谁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陆枫忽地往前倾身些许，神神秘秘道：“前两天看新闻，国外有个超级富豪换了颗心脏，有传言说是器官捐赠，有说是买的克隆心脏，你说到底哪个传言是真的？”
“器官捐赠合法，人体克隆在许多国家都是违法的，”萧岑彬眼尾一挑，“大叔，你觉得呢？违法的事情，敢这么大张旗鼓说出来？”
陆枫表情夸张地哦了一声，道：“那是真巧，每当有富豪需要器官的时候，总能马上找到适配的器官捐赠者。”
“用病患者的一个细胞克隆出一个新的心脏，然后移植到患者体内，患者不需要通过药物来避免排异反应，这是医学界一直在寻求的突破口。”
萧岑安从容地走过来，还是一副儒雅绅士的样子，“但是很可惜，现在还没有技术能达到定向克隆人体器官，至少公开的机构，还没有能做到这一点的，否则全球每年也不会有那么多患者，在等待捐赠器官的过程中死去。”
陆枫遗憾一笑：“哎哟，那是挺可惜的，要是有这项技术了，我还说克隆自已的心肝脾肺肾存着，以防万一，哈哈哈。”
“陆总正值壮年，这种担心实属多虑了。”
陆枫哈哈一笑：“未来与意外，不知道哪个先来，有备无患嘛！”
三人继续吃着午饭，聊着聊着，陆枫就把话题，引到了萧岑安即将建的AI机器人基地这件事情上。
“这个项目达成意向，落实下来还需要一定时间。”萧岑安拿纸巾擦擦嘴。
陆枫不无遗憾道：“哎，我还说建好了，去萧总的机器人工厂参观一下呢，这下有得等了。”
“建好后，一定第一时间邀请陆总参观！”
吃过午饭，萧岑彬以陆枫顺路为由，搭了陆枫的便车，拒绝了他哥送他回学校的要求。
毕竟他那精英哥哥实在太忙！
一路上，陆枫都感觉副驾坐了个冰坨坨，并且温度持续下降。
“小子，在想什么呢？”陆枫单手把着方向盘，时不时睨副驾一眼。
“你是真的想买器官？”萧岑彬转眸看他。
“是啊，老楚钱多，我想多活几年，帮他花花。”陆枫勾起嘴角，不正经道。
“大叔，这是犯法的，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吧！”
“嗬哟，你还知道要遵纪守法啊？”
萧岑彬给了他一记眼刀，冷声道：“你刚问二位警官什么了？”
正巧红灯，陆枫踩下刹车，恍然大悟般摸出手机：“你不说，我差点忘记了！”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电话那头的陈庭生沉声道：“何事？”
“给我找个厉害的律师！”陆枫想了想又补充道，“要刑辩律师！”
“嗯，好。”陈庭生似乎毫不意外。
陆枫嘿哟了一声，打趣道：“你就一点不好奇？”
“江家就一个儿子，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判刑？江老板请的律师可不是吃素的，你有点心理准备。”陈庭生一边看电脑上的文件，一边没有语气起伏地问，“我就是好奇，你怎么就逮着这家伙不放呢？”
“我看不惯他渣，看不惯他欺负小孩子，不行吗？”
陈庭生冷冰冰道：“渣？小孩？嗯......有点意思。”
“是吧！你也觉得......”
“嘟嘟嘟——”
陆枫嘴角一抽，把电话丢回中央扶手箱：“行啊，又挂老子电话！”
“接下来要怎么办？”萧岑彬问，“有我可以帮上忙的吗？”
“你哪儿凉快待哪儿去，接下来的事情和你有什么关系？”陆枫掏趁着红绿灯间隙掏出根烟叼嘴上。
烟还没点着，就被萧岑彬淡定地取走了：“伤没好，不宜抽烟！”
“嘿，你小子找抽是吧？管得真......”
陆枫‘宽’字还没说出来，萧岑彬面无表情用两根手指把烟给来了个对折！
萧岑彬淡淡道：“说说吧，这事因我而起，你撇不开我。”
绿灯一亮，陆枫一脚油门窜了出去。
“同一件事，描述的不同，有时一字之差也会影响量刑。江明昊咬着‘过失’二字，就是因为过失致人轻伤不构成刑事犯罪，而故意伤害罪，属于刑事犯罪。”
“有监控证明，还不够明显吗？”
陆枫哼笑一声：“你知道江明昊怎么说的吗？他说其实只是想要吓唬你，没有想到我会上前，故而收刀不及时，误伤了我。他说又不认识我，无冤无仇，何来故意二字？”
萧岑彬沉默片刻，长长的睫毛盖住眼眸，窗外阳光刚好晕染在他侧颜。
这人怎么这么会长？啧啧啧，这侧面线条，在娘胎里，自已拿尺子比着刻的？
“大叔，开车呢，你不看路？”萧岑彬把脸转向窗外，留了个后脑勺给他。
陆枫啧了声，腹诽道：这是脑袋上安监控了吗？
“你找律师，是要和江明昊打官司？”
“是，这个案子如果有争议，公安机关不移送检察院，或者检察院认为证据不足不提起公诉的情况下，我可以拿着证据直接向法|院提起自诉。”陆枫无所谓道，“江家人在某些方面肯定下了血本的，所以我让庭生找律师，就是做自诉准备的。”
“那如果证明他认识你，或者说他并不是吓唬我，又或者他早有坏心，是不是也可以作为证据？”萧岑彬转头看他。
陆枫挑起一边眉梢，警惕道：“交给律师，专业的人办专业的事，你别乱搞事！”
萧岑彬懒得多说话，直接掏出电话，给发小郭涛打了个电话过去。
等他挂了电话，陆枫好奇道：“你让他去锦川理工的校园论坛干嘛？”
“卖脸啊！”萧岑彬意味深长睨他一眼，揶揄道，“我这张脸，大叔不也喜欢看吗？”
“嘶——！”陆枫要是能腾出一只手来，绝对已经给了萧岑彬一巴掌，“你要不要这么自恋？”
萧岑彬似笑非笑，静默不言地转头看窗外。
陆枫没有等来萧岑彬的反驳，胸口压着一堆替自已辩解的话，找不到理由说出来，差点没给他憋死！
过了片刻，萧岑彬兜里的手机震动几下。
他掏手机一看，是蒋雯的微信：
【小彬，不好意思刚忙完，我马上把你问的资料发给你。】
接着蒋雯又发过来一个PDF的文件。
萧岑彬点开文件，快速扫视片刻。
那短暂的瞬间，他大脑一片空白，指尖血液彷佛被冰冻住般。
“说话啊你！”陆枫瞅他一眼，萧岑彬那脸色真是难看到了极点，“怎么了？”
萧岑彬耳边嗡嗡作响，被陆枫连叫了几句，才回过神来。
他没有回答陆枫的问话，而是快速给蒋雯回了一句微信：
【雯姐，资料我收到了，但是请别告诉我哥，我问你要过给二位警官的检验报告，感谢。】
陆枫蹙眉：“喂，你不自恋，你全宇宙第一俊，行了吧？可以说话了？”
“停车。”
“啊？”陆枫一个手足无措道，“欸，你，你怎么那么小气？”
萧岑彬转过头，眨巴眨巴眼睛看着他，手指指着前方路边的家具城，“大叔，给我买个床吧！不想睡沙发了。”
陆枫一脚油门差点怼到前车屁|股：“你还真不拿自已当外人？真把我那里当宿舍了？”
“再买个餐桌吧，茶几太矮了，用餐腰疼！”
“嘿，罗萌都不敢提这些要求！你......”
萧岑彬想了下，道：“也行，买个高低床，小萌哥过来时，我俩都有地方睡！“
陆枫：“......”
“啊，对了，还要买餐椅，不要忘了。”
陆枫：“......”——说了不能捡小孩，费事又费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