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小五小六带着一个衣衫褴褛却目光炯炯的人走了进来。
“见过公子、姑娘!在下杜康。”那人底气十足。
他躬身行礼,态度不卑不亢。
“可是你说有话要对我们说的?”江落落问道。
这可有意思了,街上的乞丐,会有什么话要对江府的姑娘和公子说呢?
“先谢过二姑娘和公子,为我这两个小兄弟治病,还收留了他们。”
杜康看了小五小六一眼,对着江落落和江澈恭敬的行了个大礼。
江落落一愣,是因为小五小六?
“杜兄弟快请起!”江澈起身虚扶一把,他看向江落落不知道该说什么。
江落落轻叹一口气,这世道,穷人乞丐都如此感恩图报!
像孙冲那样的人渣每月大把银子入手,却视人命如草芥。
“杜大哥言重了,既找到了永安堂,便是永安堂的病人,大夫医治病人天经地义的事,算不得什么。”
江落落疑惑的看着杜康:“今日杜大哥过来,只为此事?”
“不,有另外一件事,在下要郑重对二位道歉!”杜康脸色瞬间阴云密布,眉头拧成一团。
他满怀愧疚的说道:“不知二位是小五小六的救命恩人,在下犯了大错,受人蒙蔽,接了不该接的银两,构陷二姑娘,在下在此给二姑娘赔罪了!”
杜康一撩长袍,半跪下来。
“杜大哥快请起,不知者不怪。”
江落落一个眼色,邢安马上过去扶起了杜康。
“杜大哥也看到了,这些流言并未伤害到我在乎的人,至于我自已,无妨。”江落落笑着说。
“方才小五小六找到我,说是在人群中看到了兄弟们,若不是小五小六,在下都不知道二姑娘就是多年前为在下包扎伤口的异瞳姑娘!”杜康眼圈红了起来。
“我?为你包扎伤口?”
嘶!脑子里没印象啊!
江落落努力回想着,一串记忆飞入脑海。
好像是江落落幼年时的事,那时父母亲刚刚过世。
一辆马车在江府门前撞伤了一个少年乞丐,却绝尘而去。
二房手下拿着棍子撵人,让江落落拦了下来。
那时江落落才五岁,意识还很清醒,她替少年包扎好了伤口,还给了少年几个铜板让他买饭吃。
“哦!我想起来了,那时的小乞丐,就是你呀!”
江落落打量着眼前的高大男子,完全看不出少年时的模样。
“是!那时二姑娘一身布衣,根本不像是大府千金。”
杜康挠着头打量着江落落:“现在不一样了,姑娘这身衣服看着就……就贵!”
江落落下意识的往自已身上看去,自已都忘了,从凌王府回来,就一直穿着这身知锦楼定制的衣服!
她慌忙看向江澈,江澈托着腮,一脸兄长等着落儿解释的表情笑着看着她。
“嗳!本姑娘也就这一件贵的!”江落落红着脸挥着手。
“若是杜大哥没什么事了,就回吧!这件事我不会放在心上,
今后若是兄弟们有了难处,尽管到永安堂找我,我能帮的绝不推脱!”
主要是你赶紧走,别把江家兄长带坏了!
“不是,姑娘先别忙着赶在下走,在下这次是戴罪立功来了!”杜康忙解释道。
“在下是来提醒姑娘,小心江府二房的人,
给我银子的那个人,其中一个兄弟见过他,
他跟江府二房里面的人勾结在一起,
姑娘和公子要小心啊!”
“怪不得小六今天说在人群里看到了江莲莲,原来整件事都是他们计划好的,真是死缠烂打……”江落落咬牙切齿的说。
果然是李缈卿和江莲莲搞的鬼!
这两个人像叮在身上的跳蚤一样,个头虽不大,但是一口一口咬着还是挺难受的。
“多谢杜兄弟提醒,”江澈起身行礼,“我和落儿日后会小心应对。”
“嗳!公子客气了,日后若有什么事需要兄弟们做的,就找我杜康,我们办事,童叟无欺!”杜康咧着嘴笑着说。
江落落捂住眼睛,这杜康是不是专门过来拉生意的?
“兄长!”江勉从院子外急冲冲的走了进来,一脸兴奋。
“兄长你知道么,今日祖母到秦将军府告了秦伯崇一状,秦老将军不顾秦老夫人阻拦,亲自拿着板子打了秦伯崇的屁股!现在估摸着秦伯崇屁股开花的趴在床上下不来呢!明日肯定连顺天府都去不了了!”
江勉笑的差点翻过去,定下神来,才看见院子里站着的一众人。
“这二位是谁啊?”
他眨着眼看着众人,槿儿邢安他是认得的。
不过那一身白衣戴着面纱的姑娘,和眼前这高大的汉子他没见过。
“暮云,这位是凌王府的叶姑娘,这位是……杜康杜大哥,”江澈做了简单的介绍,“叶姑娘,杜大哥,他是在下的弟弟,江勉江暮云。”
“哦!江家二公子,传说江府二位公子文武双全,今日杜某得以一见,真是不胜荣幸!”
杜康看看江勉又看看江澈,江家这二位公子真是各有千秋啊!
大公子温文儒雅,二公子气宇轩昂,二人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日后必然出人头地!
“杜兄弟过奖了。”江澈笑着说道。
“二位公子,杜某就不叨扰了,若是日后有需要杜某的地方,尽管吩咐,杜某一定不遗余力!”杜康躬身拜别。
杜康走后,江勉坐了下来,捏起一块点心丢进嘴里。
“兄长,秦伯崇那小子确实该揍!居然敢趁我不在家过来找兄长麻烦!等我哪天去找仲玄时,也好好教训教训他!”
敢动我江勉的兄长,管他是什么府的府尹,先揍了再说!
“莫要惹事了,祖母今日去,这事便可了了。”江澈看着满嘴点心渣的江勉笑着说。
“了了?他一个自幼练武的将军后人,对你一个刀剑不沾的书生动手,这事传到哪,都了不了!”
江勉气的肝疼,若不是看在那秦羽是仲玄的兄长,他都想和祖母一起去了!
好歹能替兄长多揍那家伙几拳!
“兄长你看着,暮云定让他在京城王侯子弟中混不下去!”
吃着点心,江勉定睛看着江落落,顺口说道:“诶?落儿的衣服很好看,哪个铺子做的?”
江落落正琢磨着如何同江澈解释衣服的事,听闻江勉的话,眼睛一瞪,一把端过点心,抱在怀里。
江暮云!哪壶不开你提哪壶对吧?
“兄长你看,落儿这么小气,小心以后嫁不出去!”江勉蹭了蹭嘴角的点心渣。
江澈笑着摇摇头没说话。
其实第一眼看见江落落这身衣服就已经明白了,是凌王殿下把衣服从当铺里赎了回去。
不过,小丫头脸皮薄,她若是不想解释,就由她去吧。
“二哥,你若还想吃,就专心吃,别多说话!”江落落白了江勉一眼,“点心是落儿在街上买的,吃了落儿的东西,就不能说落儿不爱听的话!”
“什么话?”
江勉一头雾水,方才他说什么惹着小祖宗不开心了?
他要让秦伯崇在京城王侯子弟中混不下去?
那落儿生什么气啊?这不是她也想看到的么?
“落儿有什么话,就直接对你二哥说,你若是让他想,想到明天也想不出来。”
江澈笑着打趣江勉,他这个弟弟,但凡有一点心思,便不会像现在这样和他们如此融洽了。
“二哥,落儿不想听见别人问我关于这件衣服的一切问题!”
江落落抱着点心一脸严肃。
江勉看着一脸稚嫩却努力严肃的江落落,忍住笑,点了点头:“好!二哥不问!”
他看向江澈,本来就是随口一问,这下更想知道了怎么办?
江落落见他答应了,这才把点心重新放在桌子上,又抬手给江勉倒了一杯茶。
“你们两个,总是长不大。”江澈看着两个人,宠溺的说。
“兄长,方才那位杜大哥,我在府里没见过,他不像是兄长熟识的朋友,他是谁呀?”江勉边吃点心边问。
江落落看向江澈,江澈对她轻轻摇摇头:“只是今日偶尔认识的朋友。”
若是暮云知道是李氏和江莲莲雇人诋毁落儿,怕是又要折腾一通了!
既然事情已经过去了,那就没必要让他知道了。
“朋友……”江勉还想问下去。
江落落拉了拉他的袖子,打岔问道:“二哥,明日永安堂重新开张,你去不去?”
“当然去!二哥要为落儿撑腰去!今后谁敢在永安堂闹事,二哥就把他……”
江勉边比划边说着,逗得江落落咯咯笑个不停。
很难得,江家二哥的赤子之心并没有因为他有那样的母亲而泯灭。
“好了,落儿可是有御赐行医令,谁敢到永安堂闹事?”
江澈倒了一杯茶递给江勉,他也很期待永安堂能在落儿的手中兴旺下去。
毕竟那是母亲留给他和落儿的唯一念想。
晚饭过后,江落落的房间烛光摇曳。
槿儿和叶不语看着她把一盆黑乎乎的糊状物端到了桌子上。
“姑娘,我们不是要一起吃这个吧?”
槿儿嫌弃的看着盆里的东西,自从晚饭后姑娘就躲在厨房里鼓捣着,也不知道在干什么,现在端出了这一盆奇怪的东西。
江落落拿着勺子不停的搅着盆里的黑糊,瞥了槿儿一眼:“吃?吃了这个就死啦!”
槿儿咽了咽口水:“姑娘弄这么吓人的糊糊做什么?”
看着好危险,赶紧躲远点……
江落落用勺子指了指槿儿:“胆小鬼!这个是给不语治脸用的!”
“姑娘,今日就开始为奴婢治脸吗?”叶不语动容。
从早上到现在,二姑娘歇都没歇一下,晚上还要为她熬药。
“对呀,当然越快越好!可以让你早一些摘下面纱!”
江落落认真的搅着盆里的糊糊,抬起头冲着叶不语咧嘴一笑。
叶不语站起来走到江落落面前,跪了下来。
“你这是干什么呀!快起来!”江落落赶紧放下勺子,要扶她起来。
“不,姑娘听奴婢说。”叶不语坚持跪着。
“奴婢自小无爹娘教导,只和兄长相依为命,不太会说话,不知怎么才能表达奴婢对姑娘的谢意,奴婢……奴婢给姑娘磕头!”说着,便要磕下去。
江落落用力一把将叶不语拉了起来。
“不太会说话咱就不说了,这又跪又磕头的是要干什么?若你真心感谢本姑娘我,就答应我一个要求!”
叶不语听了眼睛都亮了,她猛的点头。
若姑娘能治好她脸上的疤,别说一个要求,十个一百个她也答应!
“姑娘您说!奴婢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要为姑娘办到!”叶不语攥紧了拳头,激动的说。
“别别别,别激动,来,坐下!”江落落拉着叶不语坐了下来。
“咱们没刀山,也没火海,不用那样血腥哈!我这个要求很简单,就是你以后别再奴婢长,奴婢短的了,听着不舒服!”
“可是姑娘,奴……”叶不语捂住嘴,不知道怎么说下去了。
槿儿噗嗤一声乐了出来:“咱们姑娘没那么多讲究,你自称不语就好了!对吧姑娘?槿儿说的对吧?”
江落落搅着黑糊糊满意的点点头:“对,就是这个意思!”
她把黑糊糊倒进一个白瓷罐子里,装的满满当当的。
“不语,把面纱摘了。”江落落用手挑起一块黑糊糊。
叶不语摘下面纱,那些骇人的伤疤,看起来就像一条条附在她脸上的虫子一样。
江落落轻轻的把黑糊糊涂在叶不语脸上,边涂边轻轻吹着气。
“这叫养颜膏,是本姑娘独创的!晚上把药膏敷在脸上,白天再洗干净,一个月的时间,伤疤应该就能减轻不少。”
叶不语脸上涂了药膏,动都不敢动一下,喘气都轻了很多。
江落落乐了,她拉着叶不语的手晃了晃。
“没事,可以说话可以动,不会掉下来的!”
叶不语这才松了一口气,呼吸恢复了正常。
“姑娘您知道吗?奴婢……”叶不语心一惊,看向江落落,果然,江落落抿着嘴盯着她看呢!
“呃……不语……不语做梦都想摘下面纱,那样摘下面纱走在街上,想当自已面对别人的时候,别人不会像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看着奴……哦不对……看着不语了。”
“别急,很快就可以了!”江落落看了看窗外,“时辰还早,能和我说说你脸上的伤是谁动的手吗?”
真想治好她,除了脸上的伤要治,心里的伤也要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