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挥舞的情况都不同,毕竟人类的漫长历史中,从不缺乏追寻正义与自由的斗争。
这无关肤色,地域,宗教等等一些将人区分开来的标签,也不分文明程度的高低,因为公序良俗在文明出现前,一些最基础的诉求就已经深植人心了。
大概经历了五十次左右的“斗争”,再对历史无感的人都能体会到那些斗争的主题,而第四次回到现实后,我就没再挥舞旗帜了。
无论见证得再多,也无法真正成为其中一员,但只要他们的事迹和精神能传递给我,就已经足够了。我不一定是哪场斗争的受益者,但整个文明绝对因此发生了或大或小的改变。
放下旗杆,扎好旗帜,我又想起1024说的“没有什么危险”。见证和回望战争的人的确没有风险,身在其中的勇士和人民,才是见证血雨腥风的一批人,respect了。
“出来啦,我带你去你这几天的住处。”
“我要在这里待多久。”
“不确定,至少三五天吧,这里有一堆事等着你帮忙呢。”
......
敢情我是被劳务派遣了呀,干的还是那种活多钱少的事。
1024收起折叠椅,领着我转过一个路口,又走了十来米就又在一个标准间前停下了。上面还有铭牌,写有X-996。嗯,好不吉利的编号。
“还有工作?”
“不,这就是你的住处。”
“啊?”
“不必担心X-996是十分友好的生物,只是由于一些特殊原因,不得不和你一起暂住一段时间。”
我望了望远处的转角,又看了看近处的铭牌和1024那平和的表情,实在似乎懒得吐槽了。
“好吧。”
“对了,一会有人给你送纸笔,希望能记录一下你刚刚看到的事物。”
“你能确定我看到东西了?”
“哦,之前的受试者走出来的时候都是浑浑噩噩的,没有像你那样若有所得的。”1024笑着说,然后就抬起右手,以示告别。
我点了点头,然后就打开门,去见一见临时室友了。
“你好。”
我刚打开门,房间左侧一个“开放式鸟笼”里的三只圆鼓鼓的鸟就叽叽喳喳起来,然后鸟笼侧边地小喇叭里就传来了中性合成音。
“额......”反应了一下后,我才试探性地对那三只小鸟回应道:“你们...你们好。”
因为提前知道房间里有个收容物,那除开床铺,桌椅这些正常的陈设,那个鸟笼显然就是最大异常,所以即便有点匪夷所思,我还是猜到了X-996的具体指代。
“哦,不不,不是‘你们’,我们是一个人。”
等我的话被翻译成鸟语后,ta也给出了回应。
因为这种交流很奇怪,我还是用第三人称转述总结一下我俩的对话内容。
X-996原先也是人类,但不知怎的,意识进入了他养的三只戴菊雀里。可能是由于三只小鸟加起来的脑容量也就那么一点,所以他忘记了很多事情,包括名字呀,家人之类的,就算有,也都是细碎的片段。
根据基金会的信息,他原先应该是六十多岁,退休没几年就遇到这档子事。他的人类本体是突发心脏病而去世,但他的意识却在三只小鸟的体内存活,并陪伴了他的孙女很长一段时间,直到基金会到来。
基金会后来给他的起名是特普莱,就是法语的“三 ”,之后他就是生活在基金会里,偶尔配合一下研究工作。据他所知,这种情况的还有好几例。
比如一只猫去世后占据了它主人的身体,还有一个倒霉蛋因为蜂毒而身亡后反而成了整个蜂群。
至于他成为我舍友的契机嘛,仅仅是因为前天他被带去进行每月的体检,但中途基金会出事了,它就被临时安置在这。然后隔天,我也被临时放在这了。
他对我的好奇主要我之前的经历,虽然特普莱在基金会里是相对自由的那种收容物,但终归是一直待在不见天光的地方,对于外界的风景和信息,自然颇为憧憬。
既然是临时室友,我就很友善地细致讲述了一些较为积极正面的事情,重点放在了136家附近的田园风光。在钢筋水泥里待久了,大多会想着接触一下土地吧。
在人话和鸟语的交流间,房门传来了响动,随后是053拿着纸笔和平板走了过来。
“0307,你的东西。”
“哦,谢谢。”
“啊,好可爱的三只小鸟,这就是X-996吗?”
“嗯,它们和他是特普莱先生。”
“您好,您好,我能摸摸您吗?”
“可以啊,小姑娘。”
从之前的对话中,我基本确定,由于记忆的缺失,以及鸟类活动的影响,除了他认知里觉得自已是个六十多岁的人,更多的时候特普莱先生表现得更像一个少年,或者说...“老顽童”?
顺了几下毛后,053心满意足地告别,离开前她还特意提醒我晚饭可能要晚点才能来。
小小的插曲过后,没有其它娱乐手段我们只能继续聊天,当然,还得把平板点开,让粉团能看着我旋转。本来我以为白团也会很快出现,但结果表明。特普莱先生的确还是个“人”,至少白团是这样认为。
至于报告什么时候写,我觉得还能再拖拖。
后面的聊天内容里,我觉得比较重要的是他与自已和解的过程。
起初他是想方设法地“越狱”,因为还想继续陪在家人身边,直到基金会里的一个研究员给他展示了他孙女社交账号里的一条动态——“今天鸟笼不知道怎么就坏了,它们去哪了,会回来吗?”
紧接着是一条留言,“它们自由了,应该是去陪你爷爷了。”
我不清楚这对特普莱来说具体意味着什么,但那之后,他就没那么抵触基金会了。在他的协作下,研究员们开发了鸟语翻译器,既让他摆脱了“是人还是鸟”的谜团,又让他没那么孤单了。
随着时间流逝,他慢慢释然了。
“我既不属于人类,也不算是真正的鸟类,或许只有在这里,才有我的安身之处吧。”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有些鸟儿是关不住的”,虽然特普莱的“鸟身”无法离开基金会,但既然他已经觉得这里就是自已的容身之处,那他的“笼子”应该就不在了。
追寻自由与正义是伟大的,坚韧而乐观地活着,也是伟大的。当然,我也不知道让特普莱先生继续陪着他的家人会不会更好,但过去已经过去,还是披着昔日的余晖,迎接朝阳吧。
一下午接触了两种伟大的存在,感觉我那浅薄的灵魂又小小升华了一下,离传奇调查员又更近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