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逼问
谢泽漆眨眨眼:“这事儿……我能不说吗。”
“你试试看!”我拍案而起,拔出匕首置于他颈间。
听到屋内声音不对,守在门口的尽意尽欢和侍卫初一赶快进来。
一见屋里状况,初一二话不说抽出佩剑刺向我,谢泽漆被我用匕首制住的时候老神在在,此时却似乎有些慌了,立刻喝止:“住手,初一!”
原本呆在门口的尽意尽欢一见剑光,惊呼一声后各自行动。
尽意扑在我身上想要帮我挡刀,尽欢拦在初一面前,虽然谢泽漆出言阻止,可剑势太猛,初一来不及收。
千钧一发之际,我猛地回身,丢出匕首挡了一下,匕首咚的一下钉在墙上,初一手里的剑被我打飞,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初一捡起剑,看了看谢泽漆,见他摇头,于是还剑入鞘,只是人站在我身后,杀气腾腾的,随时准备制住我。
我扶起尽意尽欢,两个姑娘已经吓得浑身发软,真不知她们俩是哪里来的勇气,竟然能帮我挡剑。
“这里没有事,我与世子爷闹着玩呢,你们不用担心。”
我微笑着安抚了她们一句。
姐妹两个紧张兮兮的看着初一,生怕他又要暴起伤我,初一面无表情,谢泽漆一挥手,他便浑身气势一收,退了出去。
尽意尽欢对视一眼,互相搀扶着也告退出去。
被这几人一打岔,方才的肃杀气氛消失殆尽,我坐回位置,把匕首收回怀中。
谢泽漆仍然安安稳稳坐着,仿佛刚刚什么都没发生,我也没将匕首架在他脖子上,还有心情给我夹菜。
我算是服了他,知道若是他不想说,我就算这一匕首划下去见了血,他也一个字不会吐露,于是当真安心吃起饭菜。
我静下来,谢泽漆却反而有些躁动。
他一会儿倒杯酒,一会儿挽了挽袖子,一会儿又站起身将窗子关上,时不时觑我一眼,多少有些坐不住的模样。
谢泽漆几次三番折腾,见我不曾理他,连眼皮子都没掀起,只顾着吃面前的菜,无奈道:“你生的哪门子气?我这被人拿匕首比划的人都还没气。”
“我没有生气。”
我差点被他的明知故问气得翻白眼,暗自吐息了几下才调整好语气和表情,微微一笑道:“再说了,我只是比划一下,你那侍卫差点给我捅个对穿。”
“还说没生气,这话里话外怨气冲天了。”
谢泽漆无奈道:“你我二人眼看便要结为夫妻,有什么话不能直说,倒要这般赌气,实在不好。”
我气笑了:“说我赌气,有话不曾直说?从一开始到现在,遮遮掩掩的人应该是世子爷你吧?”
谢泽漆又不说话了。
我专心剔鱼刺,不去想他为什么沉默。
半晌,谢泽漆忽然道:“从你杀了那婆子开始。”
“什么?”我停下筷子,有些迷惑。
他望向我,眼里似有笑意:“你不是问我,便是我阿娘以孝道压我,想摆脱婚约也是轻而易举,为何我竟一口应下与你成婚之事吗?”
“我便是告诉你,自打那夜我瞧见你杀伐果决,动手干脆,便改了主意,决定应下这门亲事。”
我皱眉,就这般简单?
“就这般简单,”谢泽漆摩挲着酒杯,“自打三年前开始,阿娘开始为我的婚事日夜发愁,我不想娶亲,便做了些混账事,污了名声,好叫名媛闺秀们理我远些,我耳根子也能清静些。”
“孰料阿娘还是不死心,我便从圣上那里领了差事,索性躲出京城了事,可躲一时不能躲一世,那夜入秦府,我承认并非无意路过,只是想再使些手段,叫你厌弃了我,主动提了不愿,好将这桩婚事毁了。”
“你是女子,若我上门退亲,往后你的姻缘便不好办了,我虽任性肆意,却也不是那等做事随意坑害他人之人。”
“我身为男子,又有着那样的名声,便是被退个亲也无可厚非,谁知一探之下竟看了场戏,瞧见了你,我便知道,这婚事我是一定要结,你,我也一定要娶了。”
我静静听着,谢泽漆看似什么都说了,可实际上还是什么都没说。
他讲的我早已经听过,他那些少年意气我也心中有数,说到底我想不通的也不过就是,那夜我明明做了些非常人所能忍受的事,他见了不仅不怕,反倒帮我收尾,已是足够离奇。
如今说来,竟还因此瞧中了我不成?
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一件事。
我捏了捏袖中的香囊,里头是尽意行李里的香丸。
自打她来了我身边,我已经许久不曾犯过头疼病了,这病,谢泽漆一定知道些什么。
只是光一个亲事,他就已经顾左右而言他这么久,我实在不指望他能直接将香丸的秘密告诉我,好在他早有话在先,道是成亲当晚自会言明,我也只能信他说话算话。
“那你呢?”谢泽漆问。
我有些莫名其妙:“我怎么了?”
“这桩婚事,你分明是不愿意的,又为何应下来,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说不后悔?”他直勾勾看着我。
我笑道:“侯府垂青,世子爷青睐,妾身不过蒲柳之姿,欢喜还来不及,又怎会悔婚?”
谢泽漆摇头:“你说谎。”
我倏地收了笑,面无表情瞧他。
他低头躲开我的视线:“你这人性子,我多少是知道几分,从不会畏惧什么权势,云夫人在时,你还知道些回转婉约的手段,免得她日夜忧心,如今斯人已逝,你是再不肯委屈自己了。”
“所以呢?”我被戳穿了本性,丝毫不慌,“你撞见了两次我杀人,自然该知道,我是个什么脾性,难不成还不改主意?”
“不改,”谢泽漆抬起头直视我,“我想娶你的心,是不会改的。”
“所以你呢?既然你不想嫁给我,为什么同意这桩婚事?”
不等我说些借口,他又说:“你知道的,若是你撒谎,我能看出来。”
我沉默不语。
“那日在崔阁老家,你分明已是动了鱼死网破之心,想要闹将开来,令我阿娘开口悔婚,为何最后没有做?”
谢泽漆的声音很轻很轻,却响雷似的砸在我耳边:“承认吧,你也想嫁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