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进门
想到这里，我收紧了手指，头痛又一次翻涌而出，连忙握紧香囊，里头幽幽散出的香味抚平了我的焦躁，也驱散了那些疼痛。
我的动作很隐蔽，可谢泽漆却似有所觉，一双利眼瞧过来，露出询问之意。
我微微摇头，示意无事，随即便将目光看向秦伯远。
秦伯远哑口无言，外室携子上门，像一柄利刃，撕开他的虚伪假面，又像一道尖刺，在一双儿女面前，扎得他这当父亲的颜面无存。
郑氏脸色阴沉，显见的是连假装的力气都没了，秦笙和秦文轩更是恨不能将堂下这对母子打出去，正眼也不想给。
年轻妇人倒还撑得住，只那幼儿面露惶恐，不住地左右张望。
此事到这一步，其实我已经可以作壁上观，只管看秦府众人笑话，可看那孩子，比我那年搬进小院还要小上一岁……
我心中暗叹一口气，开口道：“我瞧着这小
弟弟倒真有些阿爹的神韵，几岁了？”
秦文朗先是抬头看了看亲娘，见她微微一点头，这才怯生生回答道：“我今年五岁了。”
我看向秦伯远：
“阿爹，郑夫人既然说家里地方大，不如便叫人加紧收拾吧，左右人已进了门，总不能再这么不明不白的出去，文朗弟弟又这样小，女儿实在不忍他受外人欺凌嘲笑。”
秦伯远显然想起了谢泽漆方才所说，总有些调皮的孩子笑话秦文朗没爹，面露犹豫，郑氏将茶杯放下，茶碗底部磕打在桌面上，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声音。
“谁说人已进了门？”她眯一眯眼，“自古纳小星收妾室，总要问清底细，也要端茶给正室，过了明路有了正经出身，才好叫进了门，这不清不楚的，怎么就进了门了？”
郑氏看向我，虽然今日之事看似是谢泽漆无意之中行侠仗义，恰巧发现了秦伯远的外室，但她总是怀疑背后有我的手笔。
我迎着她的目光故意道：“原来是这样，想来当初芯姨也是走过这么一遭，因此才这般熟练，怪我年轻识浅，没经历过这些，还以为人进来了就可以了。”
郑氏生平最恨被人提起当初进府的事，毕竟她先与秦伯远勾搭成奸，又做了平妻好几年，最后才转正，是巴不得自己这段经历谁也不知道，只被人当做秦伯远原配来看的。
可我这么大一个女儿戳在这里，秦笙在族谱上永远排在我后头，便是能瞒得过一时，也瞒不过一世，过去我住在小院，不在外行走，一般二般的人家不清楚内情。
现在我与永安侯世子定了亲，总有人要打听我这忽然冒出来的秦府大小姐是哪路神仙，自然会牵扯出当年的一二旧事。
我知道，现今京城街头巷尾已经有了些耳语流言，只不过秦伯远官职低，真正的勋贵高门不将秦府事放在眼里，这才只在有限范围内流传。
郑氏怕还没收到风声，不然她只会比现在愤怒一万倍。
秦伯远咳嗽一声：“旧事休提，先将眼前的事办了吧。”
秦笙大怒：“我不同意！人人皆知我父母伉俪情深，这么多年来爹爹专情阿娘一人，府上干干净净什么妖妖娆娆的妾室都没有，我也立誓以后要找一个像阿爹一样好的男子做夫君！”
她指着秦文朗：“不知多少人羡慕我，现在忽然要告诉我那些手帕交，我多了一个五岁的弟弟，我这张脸要往哪里搁？”
秦伯远为难道：“笙儿……这些事你不懂，你还小，以后爹爹再慢慢与你分说……”
他一使眼色，示意秦笙看看一旁还坐着我和谢泽漆。
我倒还好说，毕竟也姓一个秦，谢泽漆却是实实在在的外人，这一遭秦伯远可当真是在外人面前丢了个大人。
秦笙七情上面，哪里还能管谢泽漆的身份，郑氏却一直坐得住，毕竟从我收到的消息来说，她怕是早就清楚秦伯远置外室的事情了。
若不是发现她打算动手，我也不会出此下策，把这母子搓弄来府上，将事情闹开。
只是我原本的安排，是那母子自己来敲门，中间怎么好端端的叫谢泽漆插了一手……
我不由自主看了身旁人一眼，谢泽漆人在看热闹，注意力却一直有一丝放在我身上，发觉我看向他，回神给我好大一个笑脸。
我无语移转开视线。
不过，有他在，效果的确更好。
若是没有谢泽漆，秦文朗母子上门，我只有五成把握能让他们顺利留下。
现在秦伯远绝无可能不明不白让这对母子出府另做安排，郑氏就算想下黑手，也要掂量掂量谢泽漆究竟还会不会继续跟进此事。
短时间内，他们两个是安全了。
后面的路就要看秦文朗母子自己的能耐了，我瞥了一眼摇摇欲坠，似乎很是柔弱的年轻美妇。
若真的太蠢，我是不会继续出手的。
若有些能耐……倒可以合作，毕竟我在这府里，也是时候有个吹枕头风的帮手了。
秦文轩明明是郑氏的儿子，方才面对这对母子也面露愤怒，可听了秦笙的话，却不赞同道：
“二姐，你此言差矣，女子在家从父，出家从夫，就算你未来的夫君想要纳妾，那也是应当应分的，你实在不该以此寻觅夫婿，如此善妒，并非好事。”
“我认为阿爹纳妾并无错处，只是不该置外室而已，”他摇摇扇子，“我阿娘性子贤良，若爹真想纳妾，只需提上一句，阿娘自会办妥，今日之事便不会发生了。”
秦伯远尴尬一笑：“是为父想的不周到。”
“现如今，先该做的是将姨娘迎入府，再派人快马加鞭回老家，禀明族老，回老家的人选得仔细挑挑，提前嘱咐好他，只说弟弟年幼怕夭折，因此才一直养着没有对外宣布，如今五岁了，已是能站住脚，方才决定把弟弟的名字录入族谱。”
秦文轩讲得头头是道，听得秦伯远不住点头。
郑氏和秦笙越听脸越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