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恭维
谢泽漆被她一唬,浑身一个激灵,竟然将钗放下,往后又退了两步。
我托腮坐在一边看戏。
恐怕秦笙也看出来,谢泽漆此举只在戏弄,他就是再混账也不至于闯入别人家里,将别人家的女儿刺伤,因此自己便放肆了起来。
这样一瞧,她倒是比秦文轩脑子转的快些。
谢泽漆似乎对自己成了台子上的角儿不太满意,非要把我扯下水似的说:“是吗?可若婚约对象是二小姐,说不得,这亲事我是要退上一退了。”
“毕竟自古有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秦大小姐花容月貌,世所罕见,又蕙质兰心,深得我意,便是礼仪上差了几分,也无足轻重,二小姐么……”
他放肆一笑,虽然什么都没说,可羞辱之意一点也没少。
话说到这份上,秦笙自己能忍,秦伯远和郑氏可忍不了,到底是捧在手心的掌上明珠,见她被心上人几次三番羞辱,就算对方是永安侯府世子爷,秦伯远还是怒道:
“世子爷好大威风,竟能在别人家里对着主人家的女儿挑三拣四,郡主果然会养儿子!”
郑氏更是搂着秦笙流泪:“笙儿,这世上男子优秀的千千万万,世子爷已经是你姐姐的未婚夫婿了,阿娘定会给你挑个更好的,你别再执迷不悟了!”
自从谢泽漆毫无尊重的话语一出,秦笙听了呆立在原地,似乎听不见秦伯远的怒骂和郑氏的哀求,半晌,看着谢泽漆身旁的我,眼里的恨意加重了几分。
我无奈极了,怎么又对准了我了?
话不是我说的,亲不是我定的,合着你舍不得对着爹娘心上人发火,就把仇全算我这无辜之人身上了是吧。
秦文轩左看右看,皱着一张脸,干巴巴道:“爹,现在天色也不早了……”
他想暗示先把谢泽漆请出去,自家人关起门来也好说话,可又不敢把话说穿,因为他不想再被用剑架住。
便是最后不会受伤,那命悬一线的体验也算不上好。
谢泽漆忽然说:“文轩弟弟说的是,天色也不早了,咱们还是先赶紧把柳姨娘和朗儿弟弟安顿好吧!”
他一拍掌,初一奉上一个玉佩,谢泽漆亲手把玉佩挂到了秦文朗脖子上:“我瞧着与你也算有几分缘分,玉能养人,送你了,拿去玩。”
对着秦伯远,谢泽漆又忽然恢复了翩翩公子的仪态:“秦大人,既然咱们马上就成了一家人,关于你的职级变动,小婿定当尽心,总不至于让你失望便是。”
一句话拿住了秦伯远的要害。
厉害。
秦伯远脸色变了几番,再看已是又一副笑脸:“这是怎么说的,无论什么职位,总归是圣上金口玉言,我不过尽心竭力为圣上效忠,在哪里做什么都可以。”
“秦大人果然是国之栋梁,在下佩服,未知文轩弟弟明年春闱是否有意下场?秦家公子的文采便是我在军中也有耳闻。”
谢泽漆真想恭维人时功力也是一等一的,不出几句话,便与秦伯远秦文轩三人聊的热络,方才闹了那一场,似乎什么也没留下过。
“不才也在书院里旬考得过些许头等,夫子说过,明年春闱,我已可下场一试了。”
秦文轩被他一吹一捧,竟似乎全然忘却此人带给他的恐惧,又滔滔不绝的炫耀起自己的文章来。
郑氏到底是人精,见状先是按住了女儿不叫她再出什么动静,又静悄悄的派了心腹,半挟半拉的带着秦笙退下。
柳如兰一直带着秦文朗安静躲在一边,没有被殃及到,直到谢泽漆将玉佩挂在秦文朗脖子上时,秦伯远才想起来堂下还有他刚过了明路的妾室和幼子。
过去柳如兰是外室,隔三差五他去过夜,除了享受外,对着秦文朗见得不多,只有些阿猫阿狗似的宠物般的情感在。
我猜他根本没考虑过认下秦文朗,也没有想过让柳如兰入府,未来腻了她,若那时还念旧情,给她些银子,便能打发了去,若丝毫旧情不念,便是直接发卖了她,柳如兰也无能为力。
至于秦文朗,到底是儿子,只没上族谱,安排个活计给他,叫他饿不死也就罢了。
以我对秦伯远之无情的了解,他是干得出这种事的。
如今阴差阳错,母子二人入了府,又有谢泽漆在一旁盯着瞧着,既然秦文朗有这个机缘入了贵人眼,秦伯远当然不会浪费,对他只会愈加重视。
正如我所料,秦伯远先是温言安抚了带着惶然之色的柳如兰,说的她泪水涟涟,感动不已,又叫人将离他书房最近的院子拾掇出来:
“朗儿也该开蒙了,如今我正清闲,便由我先教着,等来日有了些模样,再送往书院,也免得叫人笑话。”
柳如兰擦拭干泪水,露出了进来后的第一个笑容。
如雨后初霁,当真是美人,怪不得秦伯远没抗住,拼着露馅后名声不要也收了她。
郑氏安排好了女儿,回身已成定局,有谢泽漆在场,她始终有三分顾忌,只好咬牙默认了这个安排,见我笑眯眯伫立在一边,没忍住瞪了我一眼。
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我冲着郑氏挑衅一笑,拽了拽谢泽漆的袖子:“世子爷。”
谢泽漆很配合我,语调温柔询问:“怎么了,筝儿?是不是累了?”
我轻轻点头:“是有些,今日……颇有些冲击,我实在有些疲倦。”
他眼里笑意一闪而逝,我忽觉不对,没等我防备,他出手将我打横一抱:“既然这样累的话,这几步路也别走了,我便抱你回去休息。”
“这——!”
郑氏刚要说话,秦伯远便按住她:“世子爷自小勇武过人,又对筝儿倍加呵护,这是好事,年轻人的事儿,你还是别馋和了!”
今日之事泰半都缘自秦伯远没管住自己,因此郑氏实在难以给他好脸色,只是到底还是顾忌着自己一贯贤良温柔的假面,不肯作出嫉妒言语,只将无数难听话憋回肚里,噎的双眼冒火。
她不痛快,我就高兴了,得寸进尺的将双手环上谢泽漆脖颈,对上郑氏阴阴沉沉的眼神,露出了一个甜蜜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