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吃亏
尽欢又问：“只是小姐，这件事……要不要通知柳姨娘？”
我夹菜的手停了停，不答反问：“你说呢？”
她一脸的茫然：“既然上回教她认清了现实，也与她分说清楚，如今自然是该提醒她一下。”
我笑而不语。
尽欢看我反应，便知道自己答错了，央着我解释。
尽意轻拍了她一下：“小姐还没有用完膳，你这妮子倒是好大胆，看小姐脾气好，惯纵你几日，规矩都忘到脑后了，就该叫你去院子里头罚站一个时辰。”
尽欢赶紧老实站好，不敢再说话，只一双眼睛里还流露出懵里懵气的意味。
“什么都叫小姐与你解释，自己想，”尽意无奈道，“这么浅显的道理还要小姐说，我看你那脑子也别用了。”
我赞赏的看了一眼尽意，终于得以安静的吃完了一顿饭。
尽欢老老实实等在一边，看我吃完了，才迫不及待道：“小姐！我想到了！”
“你都想了些什么？”我一挑眉。
尽欢这次谨慎多了：“柳姨娘此人性子狡诈，反复无常，就算她知道在这府里需要与小姐守望相助，可老爷对朗少爷的重视满府都看得到，她当然会得意。”
“不仅如此，我听说这几日老爷晚间都宿在陶然苑，郑夫人那里已换了两套茶具了，还用心口疼的理由半夜闹过一次，只不过叫老爷骂了回去。”
说到这里，尽欢模仿的惟妙惟肖：“‘我又不通医术！三更半夜叫我去作甚！她若病了，就去街上请郎中，再看不好，拿我的帖子去请御医！’老爷是这么说的。”
“你消息倒是灵通，怎么像亲耳听见似的。”我声音里满是笑意。
尽欢又得意起来：“府里头都传遍了，夫人的脸狠狠丢了一次呢。”
“我猜，正是因为这样，柳姨娘大约觉着，头一日请安的遭遇，只是她还没完全适应秦府，现今老爷对朗少爷宠爱有加，又夜夜留宿陶然苑，想必她的地位已然稳了。”
尽欢耐下心思考后，分析得也是头头是道：“柳姨娘怕是觉着，小姐眼看就要出门子，她用不上小姐，倒是小姐求她的时候多，既然如此……”
“既然如此，先前我与她合作的平等地位，怕是要变上一变，至少，她不会甘心任我驱使了。”
我接话道。
尽欢面上带了些气：“柳姨娘的目光真是短浅！早知如此，小姐当初都多余与她好声好气说那些话，还在请安的时候帮了她一把，就该任她被夫人磋磨！”
“莫说她现在的宠到底有几分真，便是朗少爷与轩少爷差着这么多年岁，往后成长起来，也不知还有多少需要小姐帮扶的时候，一个世子夫人摆在这儿，她都不知道讨好，还想着拿捏小姐，真是愚蠢！”
想通了以后，她俨然与方才判若两人：“小姐，你可千万别提醒她！”
“我自然不会，话已说到那个份上，她对着我却还藏着掖着，不叫她吃一记狠的，她还当这秦府后院是她的天下了。”
“好了，这小嘴嘟起来都能挂油瓶了，柳姨娘是哪个牌面上的人物，值得你生这么大气，还不快去厨下瞧瞧，我昨日点的水晶糕预备起来了没有，那点心可要提前蒸三遍才能得了。”
我笑着打发了还在生气的尽欢去做些杂事，瞧不见她以后，脸上的笑意才收了起来。
尽意一直保持安静，直到这时才说话：
“小姐，奴婢与尽欢的意见一致，您最好还是不要出面，柳姨娘此人，若不吃个大亏，是没那么容易收服下的。”
我看向她：“怎么？难不成你以为我会提醒她？她可不值得我费心，总归这一遭与我没什么关系，我只作壁上观瞧笑话就得了，干嘛非得出手，就为个不驯不忿的盟友？”
尽意看向我，目光里尽是了然：“为了柳姨娘，您不会，可为了朗少爷，您会。”
我沉默了一下，才说：“尽意，他才五岁。”
我被关进小院的时候，也不过六岁。
每次看见秦文朗，我总能看见那年冬天缩在角落里绝望的自己。
尽意不赞同：“小姐，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我的理智告诉我，尽意是对的。
在这秦府里，若我还想舒服的过最后这几个月，不听不看，不闻不问，冷下心肠来才是最好的。
可……
秦文朗还那样小。
秦笙若针对柳如兰，我并不会如此纠结，是好是歹，她既然选择入府，便都该自己一力担着。
但秦文朗不是。
如果我的猜测得到证实，他从出生就是一场算计，柳如兰虽然看重他，可若真有事发那一天，她自己的命能不能保住都还两说，又怎么可能护得住秦文朗。
尽意轻叹一口气，妥协道：“奴婢会注意二小姐的动静的。”
“好尽意，我就知道，你舍不得叫我为难。”我拉着她的手笑嘻嘻的。
尽欢性子有些跳脱，为人处事上差了几分，很多时候注意不到细节，但尽意不同，她一贯细心谨慎，头脑灵便，总会在蛛丝马迹中发现端倪。
有她盯着，秦笙出手之前，我便能及时得到消息了。
“我虽然不打算袖手旁观，可我也不会好心到提前去提醒柳如兰，”我看向陶然苑的方向，“我只是，想帮一把秦文朗。”
稚子何辜。
尽意微笑答道：“小姐怎么说，奴婢便怎么做就是了。”
我看向她，心里默默问。
那你……又是怎样想的呢？
我答应了尽意尽欢，让她们好好想想，在她们主动提起这个话题之前，我不便再提，此时虽然气氛正好，我依旧没有开口。
孰料尽意却好像猜中了我的心事：“小姐，关于我和尽欢……我们商量过了，还是想陪着您嫁回侯府。”
她认真道：“不是作为世子爷的通房，而是作为您的帮手。”
我一顿，看向她：“尽欢我不奇怪，你的心思一向深了些，便是偶有不乐，自己也瞒得紧，如今只有你我二人，我希望你能直接与我说清楚你的想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