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心语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明明是夏日炎热的高温,她却感觉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寒意所侵袭。她挣脱黎度的怀抱,脚步踉跄地向后退去,直到看到黎度认真的脸,她才确认黎度并没有在开玩笑。
“你……知道成为魔物意味着什么吗?”江心语的声音在颤抖,黎度到底经历了什么,仅仅过了几日,他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你会死的,黎度!”
黎度看向兰程熠和余悦的方向,心中满是痛苦和无奈。江心语答应替他保守秘密,已经尽力在收敛情绪,可汹涌的情感还是让她的身体止不住发抖。她无法理解,究竟是什么让黎度突然有了这样疯狂的想法。
原来经过前几周的集训学习,最强驱魔人对黎度的学习能力感到很满意,私底下好几次对他赞不绝口。但同时他也严肃地告知黎度,虽然出众的模仿能力是他的天赋,但这能力也将他的训练之路始终束缚在一条既定的轨道上,一眼望去,尽头清晰可见。
而经过在图书馆与文理探讨人性的孤独一事之后,重获新生的他,脑海中迸发出一个全新的、极其大胆的念头,一个充满了无限可能,又隐藏着巨大的风险,并且绝对不能向他人透露的念头——那就是魔物化!
欲点亮黑暗,必先成为黑暗。就像在无尽的黑夜中寻找光明,想要拯救这个被魔物阴影笼罩的世界,就必须先让自已勇敢地融入黑暗,甚至化身为黑暗本身!
这意味着他要去深入地理解那些被世人视为恐怖存在的魔物,去仔细观察它们的行为模式和思维方式,然后以超乎常人想象的勇气与毅力,开始模仿魔物的一举一动。这并非易事,但他心中燃烧着一团无法熄灭的火焰,驱使着他不断向前迈进。
他不知道他的心理状态变化会不会被情报组监测到;他不知道自已魔物化后能不能保留清晰的意识;他不知道这种做法会不会对同伴造成伤害,未来一切都是迷茫而未知。
可在他的心中,只有这样做,人们才有可能真正掌握魔物的力量,他才能突破自身的极限,最终实现自我的进化,成为超越普通人类的存在,成为那能真正改变世界命运的关键。
“你……凭什么觉得你是例外!”江心语几近疯狂,她觉得黎度陷入了严重的癔症,“那些魔物化驱魔人,他们有几个成为了例外?!他们的尸体躺在冷冰冰的研究基地里,这些你不是都见过吗?”
“你……有没有想过我们,想到你母亲……你哥哥!你对我们如此重要,难道你不知道吗?”江心语的声音哽咽起来,泪水顺着脸颊不断滑落,“如果……如果真的走到那一步,你是让我们亲手杀了你吗?”
黎度叹息道:“你知道不会的。”与魔物对战的驱魔人不会有任何情感关联,当他变成魔物后,到时来杀他的将会是陌生的驱魔人。
“你根本不需要去做这种没有根据的事情,我们只是驱魔人,我们只需要斩尽魔物,等待研究人员发现世界的真相就好………”江心语泪如雨下,她用力地抱紧黎度,生怕一松手,他就会消失在无尽的黑暗里,“求求你,不要这样做,黎度……我不想失去你……”她似乎体会到了程诗得知学长自杀时的心情,那种眼睁睁看着自已珍视之人主动走向死亡的无力感。
吃瓜的兰程熠和余悦越看越不对劲,这俩人不太像捅破窗户纸在一起的甜蜜样子,反倒是在为某种事情发生了争执一样。他们嘀嘀咕咕商量了一下,决定假装路过打断两人的争执。
“发生什么事了,小语?”兰程熠看到江心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担心地问道。
“小度!你是不是欺负人家了!”余悦装腔作势地要揍黎度,江心语见状再也忍不住蹲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三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最后还是黎度蹲在她面前温柔地安慰她道:“好啦,别哭啦,我答应你不去做就是了。”
“你可不要骗我……”江心语抬起头来,泪眼汪汪。黎度心中像是被什么狠狠揪了一下,点头道:“那是自然。”
虽然黎度答应了她,但是江心语始终放不下心来。她主动找到吴夜,询问她在调查组里对魔物研究有没有什么新的发现,吴夜遗憾地告诉她,除了低温抑制活动和魔物进化,目前仍未得出什么有用的结论。
她沉默了一下低声说道:“不知为何,研究基地的人似乎对黎度很感兴趣,几次让我们提供黎度的个人数据和报告,分析他的心态变化之类的。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江心语答应替黎度保守秘密,自然也没告诉吴夜,只推说可能与黎度的哥哥黎川有关。但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小夜,如果一个人在魔物化出现征兆时就死亡,那么这个人身上还能检测出残存的魔力吗?”
吴夜回答道:“不一定,像某些魔物化的人退魔后也没检测出魔力,所以若是在他出现魔物化征兆时被杀,很大程度会被判断为杀人案件。如果这个人身上残存的魔力很多,即使死后很多年,我们也能从他的骨骼中提取出来。”
江心语的心跳陡然加快,她深吸了一口气:“我想查一个人……不知你能不能帮我。”
吴夜欣然应允,只要是跟魔物有关的事她有求必应。
江心语联系了程诗,主动询问她学长的墓地在何处。程诗原本满心欢喜,还以为江心语是来和自已和好的,可一听到是打听学长的事顿时火冒三丈:“江心语,你有什么脸面问学长的坟墓在哪里?当初他自杀时发了这么多条短信要见你,你却连看都不看一眼,现在怎么?突然良心发现,知道悔改了?”
江心语不敢将自已要调查学长的死告诉程诗,要是程诗知道,自已联系她是为了要挖学长的坟,不知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呢。她对程诗说:“我现在……终于理解了你的心情。你从来都没有恨过我,你只是憎恨自已,无法阻止那个你视若珍宝之人毅然决然地走向死亡之路。”
“我从前只觉得你们对我太不公平,明明学长的死与我没有任何关系。可我却没意识到,我和他在你心中的地位有多重要。你一直都在默默忍受委屈,小心翼翼地维护着我们,却还是把两个珍爱的人都弄丢了,那种痛苦和自责一定时刻折磨着你吧。”
电话那头程诗沉默了许久才吐出短短几个字:“你不要太自以为是,我们不可能回到从前了。”
江心语心一凉,低声说道:“嗯……”
就在她以为得从别的小道打探消息时,程诗最后补充了一句:“学长的墓,在起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