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度看着白若水突然流露出脆弱的一面，心中泛起一丝不忍，戏谑之意也消散了几分。他轻轻拍了拍白若水的肩膀，却不知该如何安慰。
许久，白若水抬起头，眼睛有些红肿，他深吸一口气，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学长，别在意，只是突然有些感触罢了。”
黎度轻声道：“你若愿意，可以和我说说。”
白若水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开口：“那么，学长就当我在说一个故事吧。”
在很久很久以前的一个小镇上，有一对形影不离的挚友，一个叫林羽，一个叫苏然。他们从小相互熟识，一同在溪边捉鱼，在山林中嬉戏，笑谈着未来的憧憬，情谊深厚得如同手足。
然而，平静的日子被恶霸赵坤的恶行打破。那一日，苏然不过是为一位被赵坤欺凌的老者说了几句公道话，便被赵坤怀恨在心。当晚，赵坤派人将苏然掳走，可怜的苏然被毒打致死，尸体被扔在荒郊野外。林羽得知消息后，悲痛欲绝，世界瞬间崩塌。
此后，林羽四处奔走，为苏然申冤。他带着状纸一次次敲响衙门的鼓，却一次次被无情地驱赶出来。那些官差与恶霸勾结，收受了赵坤的贿赂，对林羽的诉求置若罔闻。林羽的家中也因此遭受了各种骚扰和迫害，但他从未放弃，哪怕自已被打得遍体鳞伤，哪怕生活陷入绝境。
在无尽的绝望与疲惫中，某一日，林羽偶然在山中遇见一位隐士。隐士见他满脸悲戚，询问缘由后，长叹一声，告知他：“你那死去的好友苏然，因他生前心性纯善且颇具慧根，死后灵魂未入轮回，反倒机缘巧合踏上了仙途，如今已位列仙班。”
林羽听闻，先是一愣，随后心中五味杂陈。他为苏然能够成为仙人而感到一丝欣慰，毕竟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造化。可紧接着，一股强烈的怨恨涌上心头。他想，苏然如今已超凡脱俗，却留他在这黑暗的人间独自承受痛苦与磨难。他在尘世中为了苏然的冤屈苦苦挣扎，而苏然却仿佛置身事外，在那仙境逍遥自在。
“苏然啊苏然，你怎可如此？你弃我于这苦难人间，独自飞升，可曾想过我为你历经的煎熬？”林羽对着天空喃喃自语，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心中的纠结如同乱麻，剪不断，理还乱。他不知道自已是该继续为那或许已被仙界遗忘的冤屈抗争，还是该放下一切，忘却这段让他痛苦万分的友情。
黎度静静地听着，眉头微微皱起，眼神中满是专注与沉思。待白若水讲完，他轻轻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如果林羽始终不知好友已得道飞升，那他应该还在坚持为好友申冤，即使粉身碎骨。这样说来，林羽也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这份坚守的决心，是他给予好友的情谊。”
白若水苦笑了一下：“不过是个愚笨的人。”
黎度顿了顿，继续道：“林羽得知好友另有机遇，他是为好友感到高兴的。只是想到自已这么多年的艰辛，一时感到失落也在所难免。再者苏然纯善，绝不会故意看林羽在凡间受苦受罪，或许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既然现在二人仙凡殊途，好友无恙，那就当之前的努力成全了这段友情，林羽也应该开始全新的生活了。”
白若水仿若醍醐灌顶，长久以来盘踞在心头的疑虑瞬间烟消云散，释怀后整个人心境一下子变得豁然开朗。他毫无顾忌地往草地上一躺，四肢舒展着，仿佛要将自已融入这片柔软的草地之中：“学长啊学长，你还说你的表达能力不行？这不是挺能行的吗？”
“你能解开心结，我也由衷为你感到高兴。”黎度望向白若水，目光中带着一丝探寻，“所以你是这个故事中的林羽吗？”
白若水轻笑道：“学长，只不过是一个故事而已。”
黎度缓缓道：“如果你是，我也可以为你讲一个故事。”
白若水听到这话，脸上的笑容渐渐隐去，沉默了许久道：“什么故事？”
话说这林羽得知好友苏然得道飞升，一时郁结难解。隐士开导他道：“世间之事，往往难窥全貌。或许苏然在那仙途之中，亦有诸多无奈与苦衷，并非如你所想那般逍遥自在、全然不顾。你在人间受尽苦难，苏然若真有灵智，想必也不会无动于衷。”
“只是这天地规则，仙凡殊途，或许横亘了你们之间的相知相惜。你身处凡世，力量有限。但若能放下心中的怨恨与执念，潜心修行，净化自身的心灵与灵魂，或许能在突破这仙凡殊途的困境，再度相聚。”
隐士长叹一声，道：“心之所困，皆因情与念。若想超脱，需先恕人，方能恕已。”言罢，飘然而去。林羽却难释怀，怨恨如荆棘缠心，怒火在胸腔熊熊燃烧。往昔与苏然的美好时光，如今尽化为刺心利刃，每念及此，痛意更甚。虽于修行中竭力探寻，然始终毫无进展，困于这情感与命运的泥沼之中。
一日，林羽行于喧嚣闹市，忽闻嘈杂之声。只见一少年英姿飒爽，正气凛然，为受恶霸赵坤欺凌的老者挺身而出，仗义执言。其神态风姿，竟与苏然仿若一人，林羽不禁为其吸引，遂上前结交。交谈间，得知少年乃修仙求道之人，那股正义之气扑面而来，令林羽心中波澜起伏，思绪纷纭。
林羽深知赵坤心狠手辣，当年苏然便是因仗义而遭其毒手，如今这少年恐亦难脱厄运。念及此，林羽心中苦痛与矛盾交织。他不忍见少年重蹈苏然覆辙，令亲人悲恸万分；却又因苏然死后的神秘境遇，暗自思忖这少年会不会如苏然一般，死后竟得奇异机缘，比如踏上仙途。此念方生，林羽便悚然心惊，自觉不该寄望于这般残酷之事。
林羽深陷两难之境，欲护少年周全，使其免遭厄运，又于心底隐隐期待能借少年之事，揭开苏然之谜。他在原地徘徊良久，内心挣扎愈烈。终是决定暂且搁下纠结，悄然守护少年，且看后事如何。或于其间，能悟苏然当初抉择之因，寻得解脱怨恨与迷茫之径。
故事讲完后，黎度静静看着白若水，等待他的反应。
“……”白若水笑了起来，“看来学长你知道的事情也很多呢。”
黎度神色不改，波澜不惊道：“彼此彼此。”
白若水伸出右手道：“那我们算是达成共识了？”
黎度回握住他的手道：“合作愉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