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色还处于朦朦亮的状态,整个清澜院内静寂无声,看样子所有人陷在沉睡之中。
景雁白缓缓睁开眼睛入目便是陌生的床榻,他不禁有些愣怔。
他不自主偏头看过去,一个身影靠坐在床榻前。
见他醒过来,没有任何惊讶,不过眉间却难掩喜悦之色。
等景雁白分辨出来,在自已面前的人是容祈年的时候,心中还是不免生出一丝疑惑。
看样子他们应该是出来了,但是为什么他不是在景府自已的寒水院内,这里似乎是…
不过不需要景雁白自已再猜测,容祈年的声音在极近的方向响起。
“雁白,醒了呀?饿了这么久,想吃什么,我让人拿给你。”
景雁白没有第一时间回应他的话,反而是按照心中所想先问出自已的困惑。
可由于病的时间太久,喉间溢出的声音嘶哑异常。
“容公子,我这是在哪里?”
容祈年并不在意他的做法,语气略带随意的解答了他的问题。
“容府清澜院,我住的地方。”
但他身影却朝桌子旁边走去,不消片刻又回到了床榻前,景雁白发现他手上赫然多了杯茶水。
然后他就看到容祈年猝不及防地靠近自已,也没说话,动作熟练地把景雁白半抱进他怀里,把茶杯凑近景雁白唇边。
即使他不说话,景雁白仅从他的动作,此时也能反应过来他的意图。
不过景雁白也没拒绝他的好意,顺着他递过来的茶杯就喝了。
整个过程两人都没有说话,但却异常默契。容祈年刚把茶杯放回原处,景雁白细弱的声音忽然传来。
“容公子,你把我带回府会不会有点不妥?”
容祈年有点突兀的轻笑出声,随即便传来了略带沙哑的声音。
“不妥?能有什么不妥?我又不是带个姑娘家回府。”
他似乎没察觉到自已说的有什么不对,不给景雁白说话的机会,接着道。
“要是姑娘的话可是要见长辈的,雁白是想要跟我一起去见我父母亲嘛?也不是不可以。”
然后他还表现出一种认真思考的模样。景雁白压根就不想回应他这种话,而且他也不知道怎么回。
至于自已的疑问,景雁白觉得估计在他那里也得不到什么答案。
但他如今意识已经完全清醒,隐隐约约也有些猜想。
他索性道“容公子,能让人拿些吃的过来嘛?”
“好,你刚醒,先吃点清淡的可以吗?”
景雁白微微颔首,容祈年并没有唤下人过来,而是亲自端了些清粥小菜回来。
景雁白的身体很虚弱,也可能他自已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将容祈年的碰触当作习以为常。
因此这顿早饭景雁白依然是靠在容祈年的怀里用完的,期间能听到院中的下人起床洒扫的声音。
但不知道为何竟没一人进来打扰过他们,景雁白忍不住想可能是得了容祈年的吩咐。
这顿饭用的时间不算短,景雁白的病还未好,精神明显变得不济,可容祈年罕见的没有让景雁白休息的打算。
只见,他不知道从哪里端碗药递到景雁白面前。
景雁白闻到这股熟悉的药味,不由自主的生出了丝抗拒。
不过他神情清冷,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适。
他这次没让容祈年喂药,自已接过药碗便打算一饮而尽。
容祈年见他如此,也没作任何阻拦,只是虚虚托住药碗底部,防止景雁白把药洒出去。
景雁白将苦药凑到近前就察觉到异样。
他试探着抿了口,这药竟然透着股蜂蜜的甜味,意外的还有些熟悉。
这股药材和蜂蜜混合的味道他貌似在哪里尝过,但他分明记得自已以前没让京墨这么做过。
幼时,大夫给他开那些极苦的药时,怕他年幼不肯喝药,便嘱咐过。
不要往药里放一些甜食类的东西,会影响药性。实在嫌苦,可以在喝药后再用一些甜食。
自那以后景雁白喝进口的药从来都是苦的,但其实就算没有大夫的这些叮嘱。
就他当时在景家的处境来说,也没那个机会挑剔这些,甚至最后连口甜食都没得吃。
景雁白第一次感受到,喝药原来也可以不那么煎熬。汤药喝完后,景雁白还是问了句。
“你在药里放蜂蜜,大夫没说会影响药性嘛?”
容祈年将空药碗放置在一旁,淡笑着扶住景雁白重新躺回床榻上,眼睛像是看小孩一样充满宠溺。
“雁白,你肯定是小时候听大夫给你胡说了。小时候我不愿意喝药,大夫就说这种话。”
他嘴角翘起“不过我祖父压根不理会,不仅给我加很多糖,还告诉我,所谓的影响药性,就是疗效稍长些,多费些药材。”
容祈年也不是不想让景雁白少喝些药,可是就他了解,景雁白几乎是泡在药罐子里长大的。
既然离不开药汤,还不如让景雁白别委屈自已去忍受这些苦哈哈的药,多加点糖怎么了。
景雁白不知该怎么形容自已溢满心底的情绪,看着容祈年布满血丝的眼睛。
他恍神半晌,第一次产生一种原来这世间除了京墨外,竟然还会有人在意自已的感觉。
哪怕容祈年是对所有人如此,可在景雁白这里,他是唯一如此对待自已之人。
看着容祈年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景雁白犹豫半晌还是选择开口,连他自已都没发现不自觉放柔了声音。
“你是不是很久没有休息过了?”
容祈年眼睛骤然带上晃人的光亮,说出口的话不出所料还是不怎么正经。
“怎么,雁白,你是在关心我。”
景雁白这次并没有反驳,一道清冷微弱但是又异常清晰的声音响起。
“嗯,你去休息会儿。”
容祈年只是在景雁白下意识如此表现,但没成想对方竟会承认,他不仅有些受宠若惊,一下子竟不知该作何回答。
他踌躇片刻,景雁白难得承认关心他,他不想拒绝对方的要求,可他也放心不下对方。
不过他也不是那种优柔寡断的性格,须臾,容祈年启唇道。
“那我就听雁白的,一会儿唤京墨过来。”
容祈年离开后,景雁白在迷蒙之间,恍惚意识到自已原来是忘看了询问京墨的去处。
不过精神不济,很快就睡了过去。
景雁白一连在容府中住了几日,除了容祈年日日缠着他,旁人都没有来过。
想来肯定是容祈年做了什么,不过他也基本没有出过房间,所以也不会存在什么问题。
只是景雁白还是没有在容府停留过久,待身体可以单独下床走动后,景雁白便向容祈年提出离开。
容祈年自是百般不愿意,可是他不忍与景雁白争执,虽是各种不放心,还是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