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会在这里?”
谢耘堂闪身进了门,看着同样一袭黑衣的白小执,心中突然有了一些猜测。
可对方没时间回答他的问题,迅速道:
“先离开这里,他们要回来了。”
说完他闪身移动到门口,仔细听了一会儿动静后朝谢耘堂使了个眼色,轻手轻脚打开了门。
谢耘堂默契地跟上,二人先后出门,在空无一人的走廊上安静地移动。
谢耘堂对于这座城堡的地形明显更熟悉,在发现白小执出现犹豫的神情时不由分说拉住对方的手在前面带路。
看着被握住的手,白小执心里一跳,但也知道现在并不是矫情的时候,于是抿了抿嘴,任由对方拉着走。
凭借白小执敏锐的听力和谢耘堂脑中的地图,他们成功避开一波又一波返回的人群,来到最初分开的地方,罗恩的房门口。
两人默契地换上一副若无其事的神情,放慢了脚下的速度,很快便碰到了罗恩的父母,他们住在罗恩隔壁,看着宴会中途就和罗恩一起消失的人,惊讶地道:
“白,原来你还没有休息。”
“罗恩喝醉了,我有些不放心,就在他房里待了一会儿,现在正准备回去。”
“哦,我以为…”
贵妇人脸上露出促狭的神情:
“可怜的罗恩,他醒来后一定会为自已的喝醉后悔。”
白小执自然听懂她的意思,低下头一副害羞神情,看在夫妇二人眼里可爱得紧。
“总之,还是非常感谢你留下来照顾他,你真是个好孩子,好了,赶紧回去休息吧。”
贵妇人说罢招呼佣人给白小执安排房间,他们被领到客房区域,一夜狂欢之后,宾客和主家都很疲惫,走廊上在短暂的喧嚣后很快就安静下来。
关上门后,白小执第一反应便是质问谢耘堂:
“刚才佣人明明说有多余房间,你为什么要拒绝。”
谢耘堂看着他,想起彼得几人说过的话,他面无表情地道:
“保镖的职责是时刻确保雇主安全,我得演得像一些,防止别人怀疑。”
“那…那我现在要睡觉了,你总不能一直待在这里。”
“为什么不行?”谢耘堂反问他,接着了然,“难道和我一个房间让你紧张得睡不着?”
他露出痞笑,纨绔子弟的本性又显露出来,白小执被他说的耳根发热,干脆赌气地将身体朝床上一摔道:
“那随便你吧,我要睡了。”
上一次同白小执这样共处一室是多久以前的事了?谢耘堂看着床上的人,回忆里那些亲密画面不受控制地冒出来,他眸中微暗,忽然感觉有些口渴,舔了舔嘴唇扭头坐到了沙发上。
床上的身影一动不动,起伏的胸膛却出卖了他装睡的意图,谢耘堂有很多话憋在心里,当然不想放过这样难得的独处机会,在看穿他的伪装之后,轻声道:
“你还没回答我,为什么会在公爵的房间。”
白小执泄气地翻了个身,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他:
“你呢,有发现吗?”
谢耘堂不满他的回避,一仰头靠在沙发上,大手用力撸了把头发,却还是如实道:
“还算顺利。”
“找到人了?”
白小执也很关心他做的事,终于撑起身子看向他。
“唔,有个女孩被关在彼得房间的暗室里,状态不太好,但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有把握救出来吗?”
“已经通知了其他人,很快会有下一步计划。”
白小执闻言眼中的担忧消散了些,想了想,又道:
“需要我帮忙吗?”
看着他澄澈的眼睛,谢耘堂一时之间感慨万千,从前到现在,这只妖怪没有变过,还是那个纯真善良,嫉恶如仇的小狐狸,只有自已在一次次误解他,伤害他。
“对不起,三年前的事,是我错的离谱。”
终于,他将重逢后一直梗在嗓子里的话借着这个机会说出来,对白小执的愧疚远不是一句对不起可以表达,如果可以,他愿意付出一切来换取他的原谅,可他可以给对方什么,财富,家世,权力,人类向往的一切,在狐妖大人眼中都不值得一提。
狐狸没有预料到男人突然在这个时候旧事重提,一时间不知作何反应,垂下眼皮,手指无意识地抠弄床单上的蕾丝。
“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不必再提。”
轻飘飘的一句话,并没有让男人感到轻松,反而感到更加苦涩,是真的忘了吗,还是根本不在乎了。
可就算是这样,也不能成为他自我赦免的理由,该说的话还是应该说明白,那些恩怨也该有个交待。
“我看见你手机里的视频了。”男人喉结滚动,沉声道。
小狐狸终于抬起头,讶异地睁大眼睛,顿了半晌,若有所悟道:
“所以,廖家会有那样的下场。”
男人的沉默代表回答,白小执点了点头,虽然嘴上说了不在乎,但心里还是有些畅快。既然一时半会睡不着,他索性问出藏在心中的疑问:
“你呢,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放着好好的老板不做?”
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谢耘堂嘴角弯起一个浅浅的弧度,与其说是笑容,更像是自嘲:
“家里人不想我继续鬼混,强行把我送到部队来锻炼,后来机缘巧合之下进了现在这个部门。”
事实当然不是这么简单,但他并不想提那些与白小执有关的部分,三年军旅生涯于他而言是自我救赎,玩命的训练何尝不是他对自已的惩罚,选择进这个部门也是想自已能多经历一些以前不了解的事情,这样也许能多了解白小执一些,万一可以重逢,自已能更好地和他相处,看,现在不就实现了。
对于这个敷衍的答案,白小执也没有过多纠结,只感叹一切未免太巧了些,他得到了答案,就不再说话,场面再次冷了下来。
“你…真的不用去睡觉吗?”他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又问了句,被人盯着睡觉太别扭,尤其这个人还是谢耘堂。
可惜男人装作听不懂他的潜台词,并且态度坚决:
“我不会离开这里,你如果困就睡吧,我还有事情要做。”
说完男人就拿出通讯器,看起来真的有公事要忙,白小执见劝说无果,也终于死了心,再次躺了下去。
待床上的人呼吸终于变得平稳而绵长,沙发上的男人才再次抬起头来,眸光闪动,一脸深情。
三年,曾经只在梦里出现过的画面终于成为现实,此刻他就像一座休眠中的火山,表面平静,实则内里岩浆翻涌,随时都会爆发。多亏了三年历练让他变得成熟而隐忍,也让他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可以。
男人轻轻吐出一口气,强行压抑胸膛中的悸动,靠在沙发上闭上了眼睛。
同一座城市的某个房间内,大屏幕上很快播放起一段视频,画面中赫然是德雷克家族的宴会现场,主角是衣着华丽的两男一女。
“谢队可真贴心,为我们挑了几个难度最小的,ok,干活了。”
与这段视频同时发送出来的是一份指纹扫描图和标注了记号的地形图,房间里的几个人调笑归调笑,工作丝毫没有落下,将视频反复看了几遍,很快分工明确地忙活起来。
持续三天的城堡晚宴刚过去第一天,一脸焦急的莱纳德先生就带着儿女提出要离开。
“家里有些急事,我需要回去一趟,请开一下门。”
“当然可以,先生,请稍等。”
守卫很乐意效劳,微笑着为他们打开城堡的大门,目送三人急匆匆上了车扬长而去。
只是大约过了一个小时,莱纳德先生的车辆又原路返回,刚刚急着要离开的三个人再次来到大门前,抱歉地道:
“真不好意思,事情已经解决了,那我们还能进去吗?还是需要再出示一下邀请函?”
莱纳德先生说着做出在口袋里翻找的动作。
刚刚在自已眼皮子底下出去的客人,现在回来的还是原班人马,守卫只迟疑了几秒便道:
“哦,不用麻烦了先生,我当然记得你们。”
大门再次为一行人徐徐打开,莱纳德笑着地朝守卫点了点头,在对方的注视下再次走进城堡。
此时的城堡一片寂静,大部分人都进入了梦乡,去而复返的莱纳德家族回到自已的套房,不出意外在门缝里发现一个信封。
迫不及待脱掉厚重的礼服,拿掉累赘的假发,眼前的两男一女,除了五官没有变,浑身上下已经和刚才出去的三个人没有半点关系。
“灵姐,我能先把妆卸掉吗?太闷了。”
其中一个男人推了推自已脸上那个以假乱真的西方人鼻子,小声抱怨,他的行为只得到后脑勺上不客气的一巴掌。
“你给我小心点,万一弄变形了,我可不没空帮你修补。”
女人身材高挑匀称,同样是一张轮廓立体的西方人面孔,口中却蹦出东方人的语言,行为更是没有半分贵族淑女模样。
男人挨了揍,立刻不敢造次,摇了摇头小声嘀咕道:
“这么凶,难怪谢队对你没兴趣。”
“你说什么!?”女人再次被激怒,冲过来揪起男人的耳朵。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消停点吧。”
另一个扮演莱纳德先生的男人明显比这二人稳重许多,适时阻止了纷争,严肃地道:
“在别人的地盘上能不能注意点,动静闹大被人发现了怎么办,现在是瞎胡闹的时候吗?阿力,别总是挑衅你玲姐,现在应该做什么,还用我提醒你吗?”
说着男人拿出那个信封,叫阿力的男人立刻吐了吐舌头,接过信封去做正事了。
女人闻言也安静下来,将窗帘揭开一条缝,对着地形图悄悄观察环境。
城堡的休息时间,外面又是光天白日,他们几个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在房间里等待。
不多久,阿力拿着一个不知何种材质的指套走过来,细看之下上面有精细的指纹,男人仔细检查了一下,满意地点了点头。
“现在万事俱备,就等天黑了。”
睡眠中的时间过得很快,白小执被敲门声吵醒时,才发现屋内已经暗下来了。
很奇怪,原本是为了逃避和谢耘堂有更多的交流才躺下装睡的,以为这一觉会因为对方的存在而变得煎熬,谁知自已竟然很快就睡着了,甚至比平时睡得还要踏实。
还不等他细想其中的原因,就听见开门的声音,抬起头看过去,只见门被打开了一条缝,谢耘堂站在门口,挡住了来人的视线,罗恩惊怒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你怎么在里面?这不是白的房间吗?”
人还没完全醒,头已经开始疼,白小执不情愿地起身,对着门口喊了一句:
“罗恩?”
挡住门口的男人回过头看他,侧身的动作也让另一个被他挡住的身影终于露出来,金发男人一脸愤慨,一只手正推着谢耘堂,似乎想要强行进入房间,却被对方挡住了。
此刻两个人的视线都落在白小执身上,只见他一脸迷蒙,还未完全清醒,柔软的头发有些许凌乱,却丝毫不影响颜值,反而增添几分可爱,原本就松散的系带睡衣因为起身的动作更是敞开了几分,露出白皙的脖颈和胸膛,门口的两个男人视线不约而同落在那里,面色都变得不怎么好看。
“白先生,等你先穿好衣服,我再请德雷克先生进来。”
谢耘堂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句话,白小执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终于知道他们在看什么,慌忙将用被子遮住,脸颊瞬间烧了起来。
“罗恩,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就好。”
谢耘堂还没等他说完不由分说把金发男人向外推,不给他多看一眼的机会。
被推出去的男人还在不满地控诉:
“可是白,他怎么可以在里面,嘿,别推我…”
话还没说完,门已经砰地一声关上了,谢耘堂叉着腰站在门前,看着床上的人。
一想到若不是自已机缘巧合接到这份任务,白小执就会只身来到这里,然后呢,在罗恩敲门的时候就穿着这一身给人开门?他知不知道那混蛋东西眼珠子都要粘到他身上了,就这么没有危机意识吗?还是说他们的关系本来就亲近到这个地步了?又甚至,如果不是罗恩喝醉了,不是昨天自已守在这里,他们会发生更多亲密的举动?
他越想越不是滋味,肺里仿佛被火药味填满,可一对上白小执的眼睛,他又觉得自已这个膨胀到要爆炸的气球,很没志气地一点点瘪了下去。
他没有失去理智到忘记自已身份,此刻白小执和自已没有任何关系,反而和罗恩才更亲密些,意识到这一点,心情又跌落谷底,现在这只小狐狸和罗恩怎么发展,都不是他有资格管的。
事实证明一切都是他想的那样,白小执眼神冷冷地看着他道:
“谢耘堂,我还是有必要提醒你一下,罗恩是这里的主人,你刚才是什么态度?”
谢耘堂想说什么,可白小执并不给他机会,掀开被子下床,他抱着双臂,将自已得睡袍裹得严丝合缝,直直走到谢耘堂跟前:
“请你也为我想一想,不要造成我和朋友之间的误会,这个任务结束了你就可以拍拍屁股走人,但我和罗恩还要继续相处的,所以,可以不要给我添麻烦吗?”
两个人中孰轻孰重,这一席话已经说的足够明白,谢耘堂再不满,却也反驳不出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