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那日我稍微晚那么一点点发现,你飞羽刃上的毒就侵蚀了她的全身,她本来就遭受摧残,已经奄奄一息了,为了生的希望嫉恶如仇来到了白玉兰宗,那毒倘若侵蚀了全身,就算是被我遇见了,救活了雅苏只能是终身残疾!你怎能如此对待一个和你当时一样身为孩子,还是一个同龄的凡人女孩呢?沈老太太,最应该下心甘咒的人就是你!”
“你现在居然还认为雅苏每一次因为你的痛苦向我寻求庇护的时候,是我们的幸福?还认为你们本该如此?你又认为浅隐的痛苦是谁造成的?!”
“可是我又能怎么办,那时宁杀错不放过,你以为白玉兰宗是谁想进就能进的地方吗?谁又不是因为进阶之路掉了层皮的人?她能被救,也是说明天道不该她死。”
沈元认为,他在这件事情上没有做错,这不是心软就能解决的事情。
“长月,你现在不单单是对雅苏的事情吧,你,放不下的人是竹叶吧。”
沈元感觉到,长月的不冷静里很奇怪,有一种莫名的冤屈在里面。
要说是对雅苏,这么多年的弥补不至于让他因为冤屈而生这么大的气,因为一切早已大白于天下,从一开始就没有人在藏着掖着。
毕竟雅苏本人,都接受了道歉和弥补,虽然没有彻底原谅他,并且因为是童年阴影,还是会止不住的害怕,没有办法。
仙法妙术出奇不穷,也难逃终究心病难治。
沈元知道,长月在“指桑骂槐”。
这些年,竹叶的名字也没有人会主动提起,特别是灵药房的人。
长月听见沈元的挑明,他知道现在再是否认,再抵抗,都无济于事,脸上激动的表情弱了下来,眼里满是惋惜和怀念,在长月的内心,那样正义,心怀天下,仁慈,温文尔雅的竹叶师兄怎么会成为背叛白玉兰宗的带头大罪人?
还就那么,死了。
连解释机会都不给的就死了。
接着,就传来了灵药房众数弟子和他一同身亡的消息。
那可都是他最亲近的同门手足,亲人,挚友。
最是竹叶,带他长大的人。
......
长月的母亲,冬月,是一个没有选择修仙之路的凡人,在有一次车祸的时候,被长月的父亲长琴真仙所救,两人一见钟情。
那时的白玉兰宗,一切都是传统华丽,冬月的眼里,一袭流光白衣蓝羽带,真是神仙下凡的模样。
长琴那时是名扬天下的世界第一医师,白玉兰宗灵药房的大掌柜,可谓是全科圣手,解救苍生,救人无数。
追了冬月四个月以后,长琴终于如愿将冬月领进白玉兰宗。
冬月,也成为了在白玉兰宗里唯一的一个凡人。
有时有人问起冬月她的父母,她只是默默摇摇头,什么都没说,渐渐的,也没有人再提起。
而关于长琴的父母,大家都心知肚明,两人也都是优秀的医师,却都在当时极其广为传染的一种名为【草生咒】的疾病咒法中折磨死去。
那时没有任何医术可治,后来长琴便一心解救苍生,凭借优秀的资质以及从小的培养,在一次又一次失败中,终于研制出了解药和法术疫苗,让猖獗的这种法术再无可能。
冬月和长琴一直恩爱如初,也在白玉兰宗里受人爱戴。
三年过后,两人要了孩子,并取名长月。
可好景不长,在怀孕两个月后,冬月就出现了身体极其不适的症状。
最终,长琴用尽一切毕生所学,都没有再次救下冬月,冬月难产而亡。
“这是我这一生,唯一后悔没有选择修仙的时候,长琴,你千万不要怪罪在长月的身上,他是无辜的,我,是我凡胎肉体,太过羸弱,无法,承受,长琴,我这辈子最快乐的事情就是遇到了你。”
“我也是。”
于是,在长月刚刚出生以后,都还没来得及看孩子一眼,冬月只能抓紧长琴的手,说完了最后的遗言,然后带着眼泪却微笑着死去了。
冬月死后,长琴每日都郁郁寡欢,他一看到长月,又是慈爱,又是痛苦。
长琴在这种情绪里越来越极端,越来越痛苦,在长月每一次无解无辜又冤枉的眼神中,他开始以自已疯狂试药,试刀。
最终,在长月五岁那年,一届医圣在自已扭曲的心病里走火入魔,悄然落幕。
而无论是在那五年近乎疯魔的父亲下帮自已疏导内心理解父亲的,还是在父亲去世以后一直照顾自已,陪伴自已,和他的父亲一起,也就是后一任灵药房大掌柜的竹本真仙,都一直视自已为已出,手足,教育治愈的人,就是那时也才十五岁的竹叶,有几位是长月堂兄堂妹的人,也因为竹叶的跑动联系,经常到白玉兰宗来看望长月。
在长月长大以后,其实他不是没有意识到有些阴谋,但是,他一直都不愿意去想,不愿意去面对,当成了一个人人皆知的秘密,这也是他为什么后来嫌疑一直没有被洗清的原因,特别是他领着雅苏进门以后,选择雅苏作为心甘咒的牺牲品,而不是他自已,他也明白了是为什么。
要有一个人质。
可是,就算他没有被施心甘咒,也如长月自已所说的一样,他对白玉兰宗绝对是忠心耿耿,毫无怨言,也不曾想过要背叛。
不然,以他和竹叶的关系,那时竹叶的背叛,他应该是站在他旁边任其利用的人,最站队,支持竹叶的人。
沈元和沈之元还有其余留在白玉兰宗的人,也是因为如此,并没有降罪于他,可并不代表不会怀疑。
后来,竹叶和长月在白玉兰宗便是形影不离,那片老白玉兰宗殿后院大大竹林里,两人吟诗作对,竹叶弹得一手余音绕梁的好古筝,长月的笛子更是天才难得。
以至于竹叶有一个秘密,只有长月才知道。
长月脑袋里转过各种往事,转到这里,他不愿意再继续回忆了。
长月深吸了一口气,对沈元淡淡的说道:
‘‘十几年过去了,可是对于我们来说,就像在昨日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