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天珠举起来看瞎老头的反应,他愈发急躁,正欲往前迈出一大步想过来撕扯。
哦,他想要这个,我不知道瞎老头为什么想要这个天珠,也许是因为价值不菲也许是别的原因,我并不在意。总之他的注意力被这个天珠完全吸引了,丝毫没注意到远处树上的人慢慢举起的弓箭,渐渐逼近的危险。
我听见弓弦拉开的声音,不着痕迹的往旁边挪了挪,紧接着一声弓响,闪电一样的弓箭,反射出最后一丝日暮穿过瞎老头的身体,他一下被惯性带着往前摔去,甩掉手中的刀,被我一把夺过。
手无寸铁的老头压根不是阿姜的对手,几下就被制服在地。
瞎老头吃痛的缩成一团,那支弓箭只是穿过了他的肩膀。按理说从丹柒隐藏的那棵树上,往我们这边看应该是能看的清的,是丹柒不想下死手。远处的丹柒跳下树,走过来。
洞口里的人见到没有危险了,一个个跑了出来,围在周围探头看热闹。萧虞和高叔竟然也出来了,是小石头看形势严峻,为了防止节骨眼上发生意外,拦住他们不让出来的。
我看了一眼小石头,这家伙年纪不大胆子不小,遇事又冷静。
萧虞将玉坠还给我,从兜里取出银镯,轻轻套在我手上嘀嘀咕咕的埋怨,“这个,是留给你防身的,不是这么用的,以后无论如何,都不要随便取下来。”
我看了看他点点头。
转身朝走过来的丹柒问,“你怎么又来了,你不是被村长关起来了吗?”
“还我怎么来了?我要是不来,你们都得搭在这儿。”丹柒撇撇嘴道,皱着眉头看了看羊瞎子,“你们是怎么回事?”
我们摇摇头,啥也不知道这个瞎老头抽什么疯,废这么大功夫想致我们于死地。
这时丹柒身后又走出一个庞然大物,竟是一匹马,长得十分高大,“丹柒,你是骑着马连夜赶来的?”
“嗯,不然阿爸放学了,走不远就被逮回去了。”
我伸手想摸摸它,“马蹄声那么响,它得放的多轻,这马倒有灵气,刚才竟一点声音也没发出。”
忽的,一旁的瞎老头失心疯一样,即使被阿姜按在地下,身上中了弓箭血淋淋的,努力挣扎的爬起来,突然猛的朝我扑来。高叔一把拉过我,让瞎老头扑了个空。阿姜将他狠狠踹翻在地,打晕后用绳子捆绑起来,交给小石头看着。
楚楚被放开后一个鲤鱼打滚站起来,我一看还这么生龙活虎,顿时放心许多。楚楚边哭边朝我扑过来诉苦,“老板我被绑架了,我第一次被绑架啊!”
“嗯嗯,我知道我知道。”我嫌弃的看着他满脸的泪撇撇嘴,往后退了一步。
“老板我就知道,老板还是在乎我的,不像……”楚楚略有防备的歪着眼瞅瞅小哥,靠近一步凑到我面前,“不像那个小哑巴,一点都不在乎我滴死活。”
“楚楚!”我瞪着他大吼。
他被我这一吼吓的抖了一下,“怎,怎么了,老板你不会要护着他吧,老板你不会要胳膊肘往外拐吧,我说两句还不行了?”
我生气的大吼道,“你 !你* * 鼻涕流出来淌了我一身!”看着身上黏糊糊的鼻涕,一下想到山腰上的沼泽地里,那些巨大的水蛭流出的粘液。
他怯怯的看着我,两只手紧张的搅动,“三姨说了,不能打人。”
“好了好了,不干不净穿了没病。”高叔笑道,然后揪起楚楚教训起来。
我叹了口气取出天珠,看了又看,“怎么对这颗天珠这么感兴趣。”
丹柒朝我手里的天珠瞄了一眼,表情变得很震惊,一把拽过去语气激动,“这串天珠,你,你哪来的!”
我疑惑道,“从墓里面一个死人身上带出来的,看衣服是山里人,所以打算明天回村交给村长,怎么都对这个感兴趣……”
“墓里面……”他猛的看向我大声喊,“你从谁的身上拿下的!”
我转念一想,丹柒这么激动一定见过这串天珠的主人,于是赶忙老实交代道。
“十几年前,我母亲曾经带队进这座古墓,当时请的本地人作向导,是琼林村一个叫梅朵的女人。后来我母亲莫名失踪,我就来这里找梅朵,古康村长说梅朵带着母亲的队伍进山后,就再也没出来。我是在古棺旁边发现的她……她已经死了。”
丹柒一个大男人,忽的眼圈渐渐泛红的,一只手紧紧攥着天珠,双肩忍不住的颤抖,像是我说的话每一个字都在他心间凌迟。我看出那个叫梅朵的女人,对他似乎很重要,不再吱声。他突然转身拨开众人,大步朝洞口走去。
“你,你去哪!”我问,“站住!洞里面太危险了。”
他没有回答,依旧向洞口走,阿姜上前拦住他,“你干什么去!”
“别动我!”
萧虞跑过去拦在他面前堵住入口,“人都已经死了,你还进去干嘛?也去跟着送死吗!”
我们赶紧跟上,将丹柒团团围住堵在树旁,生怕他闯进去。
“她是我阿妈……”他颤抖着嘴唇,几个字像是从他喉咙里挤出来的,带着一股无法掩饰的痛苦,“我……我不能让她睡在这……山里冷。”
他埋着头不肯退让,我们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劝,但是都知道他要是进去了,必定九死一生。
就这样对峙了十几秒,我抬起头看着他,“丹柒,你妈妈如果还在,不会想让你进去的。”
“让开。”
“我知道你舍不得死去的人,但是活着的人怎么办。你以为你阿爸为什么不让你进深山,那是因为他放不下你,他要是找不到你了,该怎么办,活着的人才是眼前人。”
我虽然不知道事情的全貌,但也能大致推断出来龙去脉,死在这里的梅朵是丹柒的母亲,是古康村长的妻子,也许还是羊瞎子喜欢的女子。
那匹马也埋着头,用力拱了拱它,他怔了怔,像是脱力了一样倚着树缓缓蹲下去,头埋进膝盖里努力的蜷缩在一起,第一滴眼泪啪嗒掉下来,就再也收不住。他紧咬着嘴唇坐在树下,身影融入浓浓的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