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笙下半身衣不蔽体,乖乖地躺在床上,用尽力气努力撑开酸胀的大腿。
“快点,别扭扭捏捏,又不是没结过婚,像个小姑娘一样。”一个冰冷的声音。
南笙憋着一口气,心跳加速,空气几乎凝滞,雪白的墙上半旧钟表发出滴滴的声音。
旁边还有几张年轻男女的面孔,一样的面无表情。
天花板上的灯光异常明亮,更是将隐私部位360无死角的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忍着啊,会有点疼。”
“啊”,南笙腿一哆嗦,忍不住尖叫起来。
“这就疼了,接下来忍着点啊。”对方有点不耐烦。
“嗯”。南笙讨好的小声答应着。
接下来的每分每秒都在无尽的疼痛中煎熬。
想想凌迟也大抵如此。
在这里,她不是人,是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的羔羊。
除了疼痛,还是钻心的疼痛。
尊严,见鬼去吧。
南笙咬紧双唇,双手紧抓着床边护栏,任由眼泪流淌。
她甚至不敢哭喊,怕再次被说矫情。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完事,南笙大汗淋漓,气喘吁吁,身心俱疲,犹如从地狱里走过一遭。
南笙往墙上瞥了一眼,最长的指针才走了小半圈。
即使这样,那男的依然不是很满意,轻轻道:“情况不容乐观呀。”
南笙屏住呼吸,小心谨慎地询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男人熟练地撤着手套,一边盯着紧挨着的电脑屏幕。
“右侧的囊肿已经切除,但积液太多,还得消炎。”男人顿了顿,“不过也不要灰心,像你这个年龄,这种情况也比较普通,并无大碍。”
终于说了一句安慰人的话,南笙紧张的一颗心稍微平复了下来。
旁边的护士在电脑里迅速地记录着医嘱。
南笙强撑着坐起来,随手拉上帘子,躲到角落里迅速地穿上衣服。
几分钟后,南笙穿戴整齐,接过护士递过来的单子,认真地聆听着接下来的事项。
南笙,35岁,今天按照预约到梅城人民医院生殖中心做宫腔镜手术。
俗话说,老母鸡下蛋得先把窝造好。女人生孩子亦如是,首先各项器官指标要正常,尤其是子宫,之后是促排卵,移植,保胎。
前几个月做试管检查时,发现有轻微囊肿,一时吓坏了南笙,不眠不休了几个晚上,老公安慰她,一定找最好的专家给她做手术。
张超,梅城医院妇科专家,宫腔镜手术造诣颇深,号称张一刀,被众多女性患者亲切地称为妇女之友,由他亲自操刀,说起来也是一件荣耀的事。
于是,为表示尊重和感谢,南笙临走时不忘礼貌地说声“谢谢”。
谁知对方却连头也不抬。
哎,自作多情。
“下一个是谁?”张教授边问边在记录本上飞快地写着什么。
“张教授,是张又美。”一旁的年轻护士恭敬地汇报着。
“今天上午的病号还是不少呀。”张教授伸了伸懒腰,揉了揉眼眶,准备下一场战斗。
南笙自觉地轻轻掩上了门。
封闭的走廊内,一如既往的干净、寂静,也有点空荡荡的。
突然之间,疼痛和委屈袭来,南笙忍不住想哭。
她靠着墙稍稍平复了一下情绪,一旁的工作人员以为她疼痛难忍,忙走过来,亲切地询问要不要坐轮椅。
南笙努力露出一个微笑,摇了摇头,她总是不喜欢麻烦别人。
穿过狭窄的甬道,按了一下玻璃门旁的开关按钮,映入眼帘的是焦急等待的患者们和两三个穿着蓝色、白色服装的工作人员。
一门之隔恍如隔世,南笙似乎从野蛮时代走来,一脚踏进了文明时光。
南笙扶着墙,找了个位子,缓缓地坐了下来,慢慢地脱着鞋套。
一旁候场的人面面相觑,神色恍恍,惴惴不安。
等着吧,有你们哭鼻子的时候。
其中一个年龄稍大点的女子兴奋又紧张地喊着:“轮到我了。”
可以理解,谁不是大清早过来,等了三四个小时才轮到上战场。
对方一屁股坐在南笙的旁边,接过护士小姐递过来的鞋套。
“疼不疼?”兴奋女士扭过脸,小声询问着。
南笙近距离的打量了一眼,对方一身朴素打扮,年纪稍长,似是农村来的。
女人同情女人。
南笙本想安抚几句,莫要紧张、咬咬牙挺过去之类的,但一股腥臭的味道冲入鼻尖,这让素来洁癖的南笙极为反感,忙起身离开,顺便留下一句不耐烦的声音,“就那样”。
“下一个,张又美。”护士清脆的嗓音在空荡荡的走廊里响起。
“到。”张又美忙起身,推开沉重的二道门。
“年纪这么大了也要做试管?”
“或许是一般的疾病检查,做宫腔镜的不一定都做试管。”
“我看也是,看样子她都快五十了吧,还做试管?可真是拼命三郎了。”
......
周围人窃窃私语。
按照规定,宫腔镜手术虽说是个微创手术,但还是按照住院流程走,每个人事先都办理了住院手续,领了个手环,上面写着姓名、床位号。
南笙按照护士的指引,在生殖中心大楼四楼找到了休息床位,28号床。
这里不同于普通病房,面积较大,百十平方,倒像是一个集中营,整齐地放置着几十张床,每张床床头摆放着一个柜子,一个输液支架,床与床之间用宽大的蓝色的布帘隔开,形成一个个隐蔽的私人空间。
整间屋子乍一看去布帘飘飘,若再吹上一股风,还真有倩女幽魂的氛围,南笙脑补着桥段,环顾着四周,在一个偏僻的角落里,简易的桌子上竟然供着一尊送子观音像,一尺来高,观音像前面放着一鼎小香炉,香炉虽小,香火倒是不断,呵呵,自然是人造火焰。
奇怪,一向信奉无神论者的南笙并不反感,反而多了一丝温暖。
科技与神灵和谐共存。
是啊,医学即使发达,却难以实现每个人的求子愿望。
年龄越大,成功率越低。即使在最佳的生育年龄,概率也是30%到40%。
孕育生命是一个神奇又充满变数的过程,谁能保证自己不是分母。
但只要有希望,哪怕是一丁点,就能无限激发每一个女人成为母亲的欲望。
生殖中心的患者几乎是整个医院最多的,每天人头攒动,上演着喜怒哀乐。
南笙坚信,凭借她无坚不摧的毅力和吃苦的精神,终将到达成功的彼岸。
所以,这五六年来,她屡败屡战,名副其实的拼命三郎。
休息室里人不多,有些患者术后即走,所以偌大的休息室内倒也清静。
南笙挨着床铺坐了下来,稍稍喘了不了口气,打开保温杯。
身体下边还隐隐作痛,南笙喝了口水,把保温杯放在肚子上捂着。
老公刚才打电话说了,要过一会才到。
正好,南笙可以好好休息一下。
昨天术前紧张,没睡好,她想补补觉。
刚闭上眼,就听见旁边磨磨蹭蹭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