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熟睡的宁鹤不断地喘着气,直到自己胡乱挥舞的手撞上了床沿,才猛地从噩梦中惊醒。她有些呆呆地看向窗外,似是浓墨染的穹顶点缀着闪烁的繁星,总感觉这一切都不真实。
自从下令遣散了所有侍婢之后,原本轮值守夜的人如今只剩下阿秋一个。但是宁鹤觉得,这样子对她不公平,便顺势也把值夜的活儿给撤了。
她撑着有些疲惫的身子坐了起来,目光有些呆滞地落在了微微发红的玉指上。
“做噩梦了?”
床边黑暗的地方突然传来一个熟悉却又陌生的声音。
“啊——唔——”原本有些倦意的她瞬间被吓得清醒过来,刚要尖叫出声,却被一双温暖的大手捂住了嘴。
“嘘,嘘,是我!”那个人急忙将脸凑到她的面前。借着月色,宁鹤终于看清了,这人不就是那个什么秦羽炔吗?!
她用目光示意男人放开她,后者也乖乖地松了手,但是让他们刚刚那么一闹,不知道什么时候,面对面的距离已经能感受到对方温热的鼻息了。
宁鹤赶紧往后一缩,攥紧了被子。见到她这样的反应,秦羽炔忍不住笑了出来。但是又在她有些凶狠的目光下收住了笑意。
“你…”秦羽炔刚想开口,却感受到了身后一阵森寒的杀意。几乎就在一瞬间,一把闪着银光的利刃就抵在了他的脖颈上。
面前那个长相娇美的小公主散着秀发,一见黑衣人出现,便松了一口气。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假装镇定地说道:“如今宫中的守卫是愈发松散了,竟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放进来。”
虽然刀刃贴着他的脖子,只需稍一用力便会血溅当场,可秦羽炔却好像丝毫不在意一般。他轻轻笑了一下,低沉的嗓音让宁鹤的心颤了一下。
“公主殿下不也是被阿猫阿狗给救了吗?”
“你!”宁鹤被他噎了回去,有些不爽。她狠狠地瞪了这个嬉皮笑脸的男人一眼,说道:“你知不知道,夜闯皇宫,还闯进公主的寝殿,要是我告发出去,你的下场恐怕不会太好。”
秦羽炔听了,还是那副笑嘻嘻的模样。他稍微耸了耸肩,说道:“我相信公主殿下不会恩将仇报的吧?”
少女白皙的脸庞闪过一丝不屑,她冷哼道:“你怎么知道我不会?”
他促狭地笑了一下,说出一句让宁鹤差点要让暗卫将他灭口的话:“我今日见到你坐在缘何的雅间,好像一直在看着宰相府。”
宁鹤心中猛地一跳,她强装着镇定说道:“是吗?我只是登高望一下京城的美景而已,你看错了。”
“是吗?”秦羽炔当然没有错过面前女子表情的微变,他勾起一抹奇怪的笑容,“可是我见公主的神情不像是眺望美景而已。”
少女的脸色终于有了变化,怒视他道:“你想要说什么?”虽然这个男人看起来吊儿郎当,没个正型,可是在他的面前,宁鹤总有一种自己被他看个透彻的不适感。总感觉这男人并不是表面上看上去那么简单。。
秦羽炔示意她先把他放了,宁鹤只得挥挥手,示意暗卫退下。得了自由的男人松了松臂膀,长舒了一口气。他饶有兴味地看着少女微愠的面容,笑道:“别紧张,我并不打算以此要挟你。”
却听后者冷冷地回答道:“你若是胆敢要挟我,刚刚的暗卫可以让你毫无知觉地死去。”
男人低低地笑了,他走前两步,说道:“公主殿下今日的表情可以说是痛恨了。”他望着眼前人那双清澈的眸子,继续说道:“若我没有猜错的话,你是想要对宰相府做些什么,对吗?”
“而且,我还看见你的婢女给那几个奴隶入了籍,还安排了进宫。”他好像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一般,嘴角的笑意不断加深。
宁鹤深呼吸一口气,尽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她以为自己已经隐藏得很好了,却没想过会是这个男人首先发现了自己。。
但是,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上一世,她的父皇就整日因为宰相与御史的意见不合而烦恼。这人不是御史府家的公子吗?也许…
她装作一副懊恼的模样,咬着牙问道:“你还知道些什么?”
秦羽炔摊了摊手,“也就这些,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对付宰相,但是你一介女流之辈,对付一个扎根朝堂的老狐狸,可没什么胜算。”
宁鹤瞥了他一样,不屑地哼了一声,说道:“至少我知道,我有机会。”
男人看着她这副模样,也不知道该说她天真,还是坚韧。他笑着摇摇头,说道:“若是有本公子帮忙,机会就更大了。”
少女抬头,有些质疑地看着他。男人接触上了她的目光,愣了一瞬,却在下一秒装作一副很赶时间的样子,说道:“我该走了,一个大男人在这里恐怕会污了公主殿下的清白。”
才发现吗?宁鹤不着痕迹地白了他一眼。看着他的身影敏捷地跃上窗台,临走的时候还不忘说道:“我们还会再见的。”便消失在了夜幕中。。
“公主殿下…”
不知道何时出现的暗卫之一正站在她的面前,小心地问道:“这个男人,是否要除掉?”
宁鹤下意识地摇了摇头,思考了片刻,“这个男人留着有用。”
“是。”
“对了,”她突然想起了要交代的事情,“自明日起,派一个人去宰相府盯梢,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刻回报。”
“是。”暗卫训练有素地回答完后,又悄无声息地回去了黑暗之中。
她眼见着屋内回归平静,内心却仍是波涛汹涌。
没有胜算吗?…确实,在那个老狐狸面前,一般的计谋是撼动不到他的。只是…如若这个纨绔子弟愿意帮助自己,得到御史府的支持,或许可以与之对抗。
想着想着,一阵困意袭来,宁鹤渐渐闭上了眼睛,再次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