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欢欢懒懒的窝在马车里，和乘船的一路比来，坐马车实在是辛苦。为了赶路，轻便了很多行装，又为了暖和，大家尽量都挤在一起，八个人，三辆马车，其中一辆大部分塞的是行李。马车跑着，多少有些颠簸，大家还不是很习惯，都几天了，还是腰酸背痛的。
许欢欢觉得有些闷，撩开车帘子往外头瞧去，今日的天比往日里更阴沉些，感觉老天爷随时都有翻脸的可能。
“今日这天是怎么了？似乎是要塌下来了一样。”许欢欢发觉车夫赶路也比昨日急，隐隐有些不安地问到。
“看这样子，今日怕是有大风雪。”马车夫握紧了缰绳，仍在加快往前赶路。
风雪比预料当中来得早，寒风呼呼的吹着，雪花铺天盖地的洒开来，不一会儿，路面便开始积雪了。许欢欢他们从南方来，还未亲眼见过雪，除了万宝儿不知天高地厚地叫着，大家都是忧心忡忡，在这样的情况下赏雪，实在不是好时候。
雪越下越大，路越来越难走，没办法，马车只得慢下来。车夫又慢行了一阵子，终归是将马车停了下来。“外头实在风大雪大，时间长了，马儿也受不了的。”车夫撩开帘子，马车内灌进一阵风雪，许欢欢打了个寒噤。
“今日怕是不能再往前走了，我们必须得尽快找个落脚的地方，不然天一黑就只能待在这马车上了。”车夫一面说着，一面麻溜地下了车。
许欢欢往外头瞧了瞧，四下里白茫茫的一片，并无人烟。
“我需要有人同我往小道上去探一探。”车夫拴住了马儿，往四下里瞧了瞧，他尽量表现得平静。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如此关头，没时间做更多考虑，只能信他。另外两位车夫需要留下看顾马儿不受惊吓，柳家小厮便跟着他去了。
大雪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天也越来越阴沉。他二人去了有些时候了，一直都没有回来，众人愈发觉得不安，此刻若不是还有车夫留下，许欢欢都是会怀疑他们弃了雇主去而不返的程度。
突然，许欢欢看见前方不远处有一道影子。那道黑影很是奇怪，看不清什么形状，不知道是本身如此，还是被大风吹的，像是在流动中的波浪一样。众人屏气凝神，想着等它离得近些，便能看清楚了。
“莫不是雪女？”春风突然蹦出了这样一句，这一路上她听车夫提到过。
“雪女是什么？”许欢欢蹙眉问她。
“雪女是生在雪地里的妖怪，专门剜心吃人的。”剩下的两位车夫围了过来，向马车里的人解释到。他们也没见过雪女，此刻心里也是发怵。
此时大家都聚在一辆马车上，呼吸都是听得清清楚楚的。“都不许胡说！哪里来那么多的鬼怪，又那么巧给我们碰上？”周亭舟盯着远处那团黑乎乎的影子，压低了声音安慰着众人。
春风依旧有些害怕，下意识捏紧了许欢欢的胳膊。许欢欢也不敢说话，拍着她的肩膀让她放松些。众人聚精会神瞧了那道影子许久，它飘得极慢。天已擦黑，看得实在有些费力，但依稀可辨的是，那影子，朝着右侧往下去了。
众人提在嗓子眼的心刚一放下，万宝儿却在这个时候哭出了声，许欢欢连忙轻捂住他的嘴。风雪声虽大，孩童的哭声也异常刺耳。众人心下觉得不好，果不其然，那道影子突然折了回来，又朝着马车这边过来了。许欢欢看向周亭舟，紧张地吞咽着口水，抱着万宝儿，往他身旁靠得更紧了些。天色越来越黑，那道影子也越来越近。
待它到马车跟前时，众人方才看清楚，那不过是一道人影。那人从头到脚被一件黑色衣裳包裹着，大风吹得他鼓鼓囊囊，东倒西歪。他只留出一双死灰般的眼睛，手上挎着个枝条编成的，斑驳了的篮子。他虽是个人的模样，看上去却并无生意可言。也许还沉浸在他是不是雪女的猜想中，也许是他过于骇人，一时间，众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盯着他。
万宝儿还在哭个不停，那人先开了口：“不想死在这儿的话就跟我走。”那人不客气地说到，听声音是位老妇人。
“我们还有伙伴往前探路去了。”许欢欢记挂着马车夫和柳家小厮，并不马上动身。
“他们往哪儿去了？”那人往四下里看了看，又转过头来定眼盯着许欢欢。
许欢欢指了指马车旁边的小道，虽然覆了雪，还是能辨认出来路的样子。“他们往这边走的。”
“那你们也跟着我往这条路走，待会儿便能碰上。”不等他们答话，老妇人便慢慢地自顾自地往旁边走去了。
天马上就黑尽了，四野都是风雪，既然前头有人引路，只要能护住命，无论如何都是要试试的，况且自已人多势众，对方不过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家。众人慌忙拿上东西跟了上去，车夫们也卸了车，以极快的速度将车绑好在路边的树上，方牵着马儿跟了上去。
冬天的夜来得很快，不一会儿，路便黑得看不清楚了。老人家虽走得慢，步子却很稳，后头不知是谁摔了一跤，许欢欢听见有人骂了一句脏话。周亭舟一手抱着万宝儿，一手紧紧牵住许欢欢，好在从下了马车，万宝儿便没有再哭，不然这一路的鬼哭狼嚎，白白惹众人心戚。
大家摸黑走了一阵子，还当真遇到了折返的马车夫和柳家小厮。“前头便是村庄，风雪埋人，大家抓紧赶过去。”见他二人返回，大家心中的石头一下子落了地，沉寂的队伍里好一阵热闹，原本还在为前途未卜而焦心伤神，也因为有了方向突然变得轻快了起来。车夫又不知道从哪个包袱里拿出了火折子分给大家，只是一点上，风一吹就灭了，一霎时的光散开，看得见人哈出来的热气，也能将脚下深一脚浅一脚的路看得分明。
许欢欢回想起白茅山看日出的那晚，虽然与那时的灯笼相较起来，火折子的光脆弱得很。它被大风吹得时盛时灭，在众人手里交替着一闪而过，虽是萤萤微光，在黑夜里也足以支撑着大家继续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