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门当日,许望卿起了个大早,夏禾在给许望卿梳妆时,她特地又问了一遍:“可买好回门礼?”
夏禾边梳头边回答许望卿:“回王妃,买好了。王爷从昨日就不见回来,今日还去吗?”
许望卿点头,江怀离白天鲜少出王府大门,都是黑天后才会出去。这次回门,许望卿并不打算带他一起。
收拾完毕后,许望卿让夏禾去准备马车,自己则一人往膳厅走去,回门要待上一天,而将军府的那些东西连带吃食,碰都不想碰。
膳厅内,下人早早准备好了早膳摆在桌上,许望卿四周打量一圈,不见江怀离的身影,只觉奇怪他这两日都不见人。
并未多想,许望卿坐在桌前吃着东西,夏禾小跑过来站在许望卿身边。
“王妃,马车备好了,回门礼一并放置妥当。”
许望卿点头,看了一眼夏禾,看她模样比自己小一些,心里就不自觉的把她当妹妹一般照顾。
拿起一个肉包,递到她面前,笑着跟她说道。
“今早你忙前忙后没吃东西,快吃个肉包垫垫肚子。”
许望卿拿着包子的手又往前近了一分,夏禾谨慎的四周看看,没有人时,才笑着接过包子,吃了起来。
包子塞满嘴,说话都不利索:“多谢王妃,这包子真好……真好吃!”
许望卿笑了一下,将手上的粥喝完,夏禾立马叫来侍女,简单洗个手,漱个口后,许望卿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跟守家的侍卫说了一声。
“若见王爷,跟他说我今日回门。”
那侍卫点了点头。许望卿便放心的往大门走去,刚走到大门口时,许望卿突然站定,转身往郡王府内看去,刚开始只觉得陌生地方,相处几天就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
夏禾站在许望卿后面,也跟着看过去,不懂许望卿在看什么,以为是在等王爷,便自己先去跟马夫说:“晚些走,我家王爷还没来的。”
马夫点头,许望卿只看了几秒就转身下台阶,准备上马车。夏禾见王爷始终不见人影,按耐不住开口问许望卿。
“王妃,不等王爷?”
许望卿点头:“原本就不打算带他一起的,我们自己回去。”
说完就要抬脚踏上马车,夏禾在一旁准备扶着许望卿,却看到许望卿身后出现了个熟悉的身影,正要行礼时,被他拦住。
原本要搭在许望卿手上的人变成了身后的江怀离,他伸手过去扶住许望卿。
许望卿抓住了江怀离的手,准备上去,只是无意间瞟了一眼自己抓住的手,有点疑惑:
身为女子,这手有些过于大了,看夏禾也不是这样的。那手上微微冒起的青筋,又不像一个女子的手。而且今早夏禾穿的是素绿衣裳,怎么变成了玄黑色夹杂些许金色的衣裳?
许望卿一秒回头,就对上了江怀离那似笑非笑的脸庞,今日脸上的眼饰换了花样,变成了金色的,倒也符合他的身份。
两人对视,江怀离率先开了口:“今日回门,夫人不打算带本王一起?”
许望卿定睛看着他一眼,视线移到搭在江怀离手上的那只手,迅速抽回,随后转头淡淡回应江怀离的发问。
“王爷公务繁忙,今日我一人回也无碍。”
江怀离抽回手,跟着许望卿后面上了马车,夏禾见王爷来了便跟马夫说可以走了。月明和夏禾跟在外面一路同行。
马车内的二人,隔的有些远,一人坐一边,一路上没有说话,许望卿只是不断的掀开帘子看看到哪了。
江怀离忍不住问她:“夫人这么着急回将军府吗?”
许望卿放开帘子,将手搭在大腿上,低着头回答他:“不急,我就是看街上热闹,想多看几眼而已。”
江怀离“哦”一声后,马车内又没了声音。
两人就这样坐着,各怀心事,直到夏禾在马车外喊了一句:“王爷,王妃,我们到了。”
安静的氛围才被打破,许望卿起身想要出去,却被江怀离拦住,他先走了出去。
许望卿心里在想:平常黑天后才出门,怎么今日大白天的跟她一起回来?
等到江怀离出去后,许望卿才弯腰出来。右手一掀开门帘,就见江怀离站在马车下面,伸出自己的右手对着许望卿,脸上还是意味不明的微笑,不知道是装的还是真的笑了。
“夫人当心!”
许望卿抬眼看到门口自己的父亲和大夫人正站在门口看着她和江怀离,毫不犹豫的就伸手牵住江怀离的手,小心的走下马车站在江怀离身边。
许巍见二人下了马车,立马换上恭维的笑容,带着自家夫人上前,脸上表情复杂的行了个礼,大夫人则是站在一旁陪笑。
“哎呀,贤婿快快进去,外面风大。”
许巍拉着江怀离就准备进去,大夫人和许巍从许望卿下马车开始,就未正眼看过她一次,二人都在恭维江怀离。
大夫人见江怀离无动于衷,又笑着开口说道:“是啊,姑爷,快进去,已备好暖茶,喝了身子舒坦些。”
江怀离看着他们,只是点了点头,就拉起许望卿的手踏上台阶走进将军府内。
走在后面的许巍还有大夫人见此,二人只是眼神交流一番,却不敢说出一个字。
许望卿被江怀离拉起手时,显然有些不适应,身子微微一怔,瞪大眼睛看着江怀离。就这样任由他将自己牵走。
江怀离牵着许望卿走进将军府院内,往正厅方向走去,只有一旁许望卿看着眼前再熟悉不过的府邸,可自己的阿娘就是在这个地方没了性命。
许望卿越想越气,身子竟然开始发抖,身旁的江怀离察觉到了许望卿的异样,忙带着许望卿踏进中堂。
许巍立马上前,一脸谄媚的对江怀离说道:“贤婿上座!来人呐,备茶。”
江怀离放开了许望卿的手,转而搂住她的肩膀一侧往自己怀里推进,语气略带歉意的说道。
“岳丈,夫人今日身子不爽利,可回门日,还是执意要回来看望爹娘一眼。既然已经来到,就让她先在府内歇息,本王陪着二位就好。”
许望卿听到他的话,被江怀离的话和动作吓到,一脸震惊的抬头看着江怀离。她不知道江怀离心里打的什么如意算盘,但是能找个借口去办自己的事。
大夫人和许巍有点害怕,互相看了一眼后,大夫人双手握紧,嘴角抽搐往前一步说道。
“自然,虽已嫁到郡王府,可终是将军府的人。来人,带大小姐回卧房歇息。”
许巍也是频频点头,配合说着:“是啊是啊。”
许望卿不懂江怀离在做什么,但还是顺着局势,跟着侍女往寝房走去,夏禾跟在身后。
等到许望卿走后,江怀离上座,月明站在一旁,许巍和大夫人跟着坐下,侍女端来暖茶。
许巍看着外界传闻的文宣郡王是这副模样时,也不禁有些懊恼,心里在想:
虽说郡王瞎了一只眼,可身份尊贵,还是皇亲国戚,若不是如意不愿意嫁给一个瞎子,怎么可能便宜望卿。替嫁之事得藏好,否则杀头之罪。
许巍心里还在想着,江怀离端起茶杯抿下一口,语气淡然,开口说道:“岳丈岳母,我瞧夫人她从进门来都不曾喊过二位,这其中可是有什么问题?”
江怀离揣着明白装糊涂,眼神在他们二人身上来回游走,可把许巍和大夫人吓到了。
大夫人立马摆出一副歉意十足的样子,开口说道:“姑爷不知,如意小时被将军和妾身训过一次,就不愿意和我们亲近。也是,自家孩子这样,为娘能不难过吗?”
大夫人故作抹泪,转头过去,衣袖遮住脸,抽泣声响起,却被许巍打断。
“好了,开心的日子哭哭啼啼,不成体统。”
大夫人才停止抽泣,手拿帕子抹掉原本就没有眼泪的眼角,转过脸来,对着江怀离笑了一下。
“让姑爷见笑。”
江怀离也跟着笑了一下:“无碍无碍。”
正厅内几人聊的有来有回。寝房路上,迂回曲折,许望卿跟着下人走到一处卧房门外站定,下人一句话不说只是行了个礼就走了。
也是,外人在时,许望卿是将军府受人尊敬的二小姐,没有人时,自己便什么都不是。
夏禾在后面看着那人走远后,贴近许望卿身旁,小声说道:“王妃,要进去吗?”
许望卿点头让夏禾跟着自己一同进,夏禾推开门,跟着许望卿走进去。
二人一进去,许望卿就抓着夏禾的手臂说道:“夏禾,我现在有一事需要你帮我,你愿意吗?”
夏禾虽然不知道许望卿要做什么,但她心里明白眼前的王妃并不是坏人,自然点头愿意帮她。
许望卿见夏禾愿意,便开口:“我要你和我互换衣裳,我有事要出去一趟,换做王妃身旁的侍女行动方便些。”
夏禾震惊,连连摇头和后退,却被许望卿抓得紧紧的,动弹不得。
“王妃,不可!要是王爷还有许将军他们知道了,定会罚奴婢。”
夏禾害怕的话都说不清楚,舌头像打了结一般。
许望卿安抚她,并拍了拍她的肩膀:“不怕,我早去早回。王爷那里一时半刻走不了。”
夏禾只能勉强点头,并死死抓住许望卿的衣角:“王妃,您可一定要早些回来,救奴婢。”
不多时,卧房门打开,许望卿换上夏禾的衣服,换了头饰,乔装成侍女,动作娴熟的关起门。
屋内的夏禾正穿着许望卿的衣裳背过大门躺在床上,整个人发抖的不行,嘴里小声默念:“别来人,别来人。”
许望卿一出门就迎面撞上将军府的侍女端着糕点往正厅走去,她迅速低下头,不能让她们发现自己。
和侍女擦肩而过时,许望卿以为没事了准备走,却被一个侍女眼尖叫住她。
“你是哪个院子的下人,在这做甚?”
许望卿没有转身看她们,只回答道:“奴婢是郡王府侍女,跟着郡王妃来的。”
那侍女显然知道如今的郡王妃是自家的二小姐,一脸没好气的准备走过去说道说道,刚开口:“郡王妃让你去干嘛。”
远处大夫人身旁的老妈子看着那两名侍女站着不动,随即开口怒斥:“站那做什么,赶紧的!王爷他们等着呢,送晚了得挨板子!”
那两位侍女被吓的,没了刚才的气势,立马低下头小步匆匆的往正厅去了。许望卿此时才松下一口气。
一路上鲜少见到将军府下人,估计都在正厅待命。谁也不知从不出门的郡王,今日会陪自家夫人回门,打将军府一个措手不及。
许望卿一路走到西厢房最里间,站在最熟悉不过的房门前,许望卿没了勇气打开,怕又显那日的场景。
许望卿站在门口左右看了一眼,见没有人后鼓起勇气推开了那扇大门,映入眼帘是被下人擦拭过许多次,只能隐约看到一丝痕迹的地面。
屋内堆满了杂物,自己才走了不到几日,这间房就被这样对待。许望卿将门关上。
看着曾经阿娘躺在自己怀里去世的地方,许望卿的情绪再也控制不住,眼泪夺眶而出。她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能发出一点声音。
许望卿无力的蹲在地上,用手抚摸着阿娘躺过的地面,抬手擦掉眼泪,眼神异常坚定。
“阿娘,我一定为您报仇!”
许望卿小声说着只有她一个人能听到的话。收拾好情绪后,许望卿在屋内翻找东西。
由于杂物过多,许望卿一路找,都没有见到那东西,不禁怀疑是不是有人拿走了?
“阿娘平日里最宝贝那个玉佩,去哪了?”
许望卿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床榻枕头底下,那里之前都是阿娘放贵重物品的地方。
她越过杂物,走到床边,一把掀开枕头,底下什么东西都没有。许望卿越发焦急,一通翻找将床上所有能藏东西的地方全都找了个遍,还是不见。
这时,门外响起将军府侍卫的声音:“到换班时间了,赶紧去。”
两个侍卫就这样从房门外走过,往府邸后门位置去。
许望卿听到动静,见他们没有要进来的动作,准备回去将夏禾换回来。
就在要开门准备走出去时,许望卿只是无意瞥了一眼门口角落,就看到一颗珠子躺在那里。
她伸手拿起,仔细看,都未能在脑海里将这颗珠子和自己阿娘的所有饰品对应上。
许望卿知道这个珠子很有可能是阿娘出事时,屋内来过的人戴的,她将珠子揣在怀中,左右看没了人立马出去关起大门走了。
正厅内,江怀离和许巍还有大夫人聊的很开心,门外侍女走进来小心行礼低着头说道:“回王爷,将军,大夫人,午膳已准备好。”
许巍见膳食准备好,起身就相邀江怀离一起过去:“王爷先请!我让下人去叫如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