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了一天下来,乔玉儿大概知道她的工作是啥,无非也就是每天喂猪,找猪食,还要洗理猪栏,马小丁一点也不含糊,这天就给乔玉儿安排值夜。
“今天晚上你就住在这里,反正我们几个都要轮流来,迟早的事儿。”
“我一个人值?”
乔玉儿的意思是,她不是眼睛有问题的人吗,叫她一个人值班这事儿他也真放心。
马小丁道:“当然你一个人值,你眼睛看不见,可是耳朵听得见,外面猪栏里要是有啥动静,你冲出去就是了。”
“……”
为了值班这事儿乔玉儿不得不回家一趟,她在老乔家那里还有一床被子,是当时没有出嫁前用的,现在正好用上。
正在吃饭的乔忠听到她说叫她今晚一个人值班,气得拿筷子的手都哆嗦:“这些人没一个好玩意儿。”
乔玉儿玉米饼往嘴里塞:“没事儿,我能应付过去,感觉现在晚上能看到的光亮更多些呢!”
虽然听到她眼睛有好传很高兴,不过乔忠还是说:“我看国伟就应该去陪着你。”
刘兰不满地扫了乔忠一眼:“以前叫人家姓傅的那小子,经过傅国伟帮玉儿出气这事儿后,就叫人家国伟,要我说,他出去跟知青打架原本就不对,人家知青是谁啊,有背景有后台,自己的日子还没过清楚呢,受点委屈就受点,为啥非得为这种事情和别人闹矛盾?万一那个蒋吕找茬,指不定连我们也一块儿连累,那多不值得?”
乔玉儿顿时觉得心里一堵。
上一世她就知道有这种重男轻女的家庭,没想到当她真正经历的时候,才知道那叫一种啥滋味儿,好在父亲帮着自己说了几句。
弟弟乔小志更是气呼呼的样子:“妈,这是你的不对,难道姐姐就是要被人白白欺负,如果我再打一些,我也照样去打那个蒋吕。”
“哟,不错呀小志。”
门口突然响起一道声音,谁也没有留意到乔美啥时候站在门侧的,她又听进去多少,此时阴阳怪气的开口,让刘兰连忙给乔小志使眼色。
饭能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乔小志翻了下白眼,继续吃饭。
乔美的到来却让乔忠的脸色沉了下去,他只当没有听见也没有看见,继续往乔玉儿碗里夹菜,连头都不回。
看到他这样冷漠的样子,乔美斜了斜眼,一副也无所谓的表情:“二哥,是妈叫我来告诉你的,家虽然分了,可你是老乔家的长男,家里老人要是有点啥事,就得你这个长男出来撑着,这两天妈老是觉得背疼,她叫你去找医生抓几副药,要不然,把她带进城里瞧瞧。”
乔忠依然没有反应地继续吃。
乔美便有些不耐烦地说:“你到底听没听到啊?”
刘兰这才扯了扯嘴角道:“行,你告诉妈,我们想想办法。”
见总算有人答应了自己,乔美又忍不住调侃道:“玉儿,真是好不容易看到你回娘家哩,对了,有没有带啥东西回来,哦,我想起来哩,傅家那个穷酸样,恐怕也没有啥好让你带的吧?”
乔玉儿心里冷笑:“谢谢小姑关心,不过再穷也还好有个男人和婆婆可以依靠,不像某些人,永远嫁不出去,一辈子只晓得吃娘家饭。”
“你……”
乔美气得脸红筋涨,看看乔忠不仅不管,还夹菜给乔玉儿以示鼓励,她就只能气呼呼地离开了。
“玉儿,你刚才就不应该那样说她。”刘兰这才叹了口气。
“为啥,我觉得玉儿说得挺好的,关键是她乔美自己找说。”乔忠乐呵。
刘兰道:“刚才小志说蒋吕的话被她听见,我正担心她会不会去知青面前告,这种事情谁说得清楚,如果那个知青记仇记个十年八年的,那小志将来吃亏咋办,可你偏偏嘴不把严,还要这么说她,那她对咱们家不是更恨了吗?”
乔玉儿看向母亲,这感人的逻辑。
“妈,你别把知青想像成老虎,他们也是人,而且还是各种不同层次的人,有的也就是普普通通的学生,有的家里或许有点关系,可是做为一个正常人,谁会记个这样的仇记十年八年呀?”
“我不跟你说,反正关于小志的事情,一点都不能损害。”刘兰突然就怒了起来,筷子在碗里也敲得叮当响,她这是要真的发火。
乔忠和乔小志也只有闭嘴的份,不然她会越骂越来劲儿。
乔玉儿自然也压住了心里的怨火。
后来她一个人把被子搬到猪厂,回傅家跟傅国伟说了一声她要守夜值班。
傅国伟当然不放心:“我跟你去。”
“不用,猪厂的床太小,两个人根本就挤不下,再说,这属于我自己的工作,如果再带上你,那马小丁一定会说我矫情。”
“别人说啥我不管,你眼睛不好使还值夜班太危险哩,睡不下,我就坐一晚上。”
“我说了不要你去就不要你去。”
乔玉儿突然就火大地吼了起来,并且顺手把傅国伟递给她的那盒洋火摔到了地上:“我一个瞎子还要灯做啥?”
洋火盒被摔坏了,里面的火柴一根根散落在地上。
吼完这嗓子乔玉儿自己都怔了怔,她此时才明白,在自己家里受母亲的那口气,原来一直在等待一个渲泄口。
可是傅国伟却好像没事人似的,他默默地弯下腰去把火柴一根根捡起来,到不是火柴在每个家庭里都好么重要和珍贵,只是他从来没有见过乔玉儿发这么大的火。
他觉得自己可以暂时沉默,也好给她一点缓和的时间。
看着他细心的捡着,嘴里没有半句埋怨,乔玉儿心里好像咯噔了一下似的,但她啥也没有表现出来,而是转身直接拉开门出去了。
一路上她高一脚低一脚的,不用灯是给真瞎子,她这个假瞎子啊,还是需要光亮的,正想着时,傅国伟远远地追来了。
一边跑一边叫她的名子,等追到她的时候,气喘唏唏地温笑着说:“至少,你让我送你到厂子那边,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