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凰下山那一日,正好碰上映雪历飞升魔君的大劫。
天空阴沉沉的,乌云密布,远处的天边乌云翻滚,紫色的闪电在云中穿梭交织。
不时有那凶猛巨蟒,獠牙外露,袭向这魔界辽阔疆域的某处。
清明居中几位弟子挤在一起。
“这劫云还没有散……”
碧芳神色凝重地摇摇头,远眺天边。
“究竟是何方神圣在渡劫,眼看着这天雷已持续许久,至今仍未结束。”
清明居的主殿,清崖和月华并肩立于视野开阔的落地窗前,凝视着天边滚滚劫云。
清崖摸着飘飘长须,微微眯眼。
“十三的诅咒,看来终于要被打破了。”
魔界自从五百年前第十三位碎虚飞升魔君,至今仍未有一人渡劫成功。
众魔要么停留在碎虚阶段,久久为功,要么就是渡劫失败,身死道消。
求道之心逐渐沉寂,此次,总算看到了些许曙光。
月华轻抬素手,放出一缕护法之灵力。
她叹了一声:“不论此人是谁,但愿他能渡劫成功。”
却不知,这位就是月华座下最小的弟子映雪。
那日无情丹辅一回到体内,映雪便察觉到体内真气涌动,随即道道天雷滚滚而下,几乎要撕裂天空。
滚滚天雷,绵延无尽,似乎要将如此逆天而行的她化为尘埃,燃作灰烬。
她的真气渐渐枯竭,耳边传来轰鸣的炸响,双腿亦开始无力地微微颤抖。
映雪已然忘却自已在如此激烈的天劫中挣扎了多久。
当她耳畔再听不到任何声响,眼皮似有千斤之重,难以睁开之时,有人站到了她的身侧。
她的左边是归一,他傻里傻气地对着自已笑着。
右边站着祁凰,她正在发怒,似乎在质问映雪,为什么悄咪咪地就跑来历劫,连个屁都没放。
最后的一百道天劫,是这两个人替她挡下来的。
雷声渐息,乌云渐散,天光破云而出,照亮了这片几乎被天雷毁去的山头。
也照亮了那经历无数天雷敲打,却依然稳如泰山的三人。
魔修阁众人纷纷推搡着,往天边望去,惊叹道。
“哇,你们看天空!”
映雪浑身挂满伤痕,随着众人聚集的目光望去。
天幕上的星星仿若被轻触了一下,须臾间漫天星光倾泻而下,冲破压在污浊尘世上空的乌黑层云。
月华和清崖皱起的眉头骤然舒展。
“成了!”
小云和执钟激动得连连跺脚。
“真的渡劫成功了。看来十三位魔君的诅咒是子虚乌有,咱们都有希望飞升魔君了!”
“就是,真想看看这第十四位魔君到底长什么样子……”
此时咱们的映雪魔君,正同祁凰仙君和归一先生一道,齐齐整整地躺在担架上,被知溪偷偷摸摸地找人拉回了归墟殿。
映雪的毕竟是天劫的主理人,伤势最重,每呼吸一下就扯到伤口,几乎起不来床。
祁凰勉强恢复了一两日,总算是拾回了几分元气。
司瑶并不知道百里长留的去处,虽不知她说的话是真是假,但能确定的一点是,百里长留如今并不在魔修阁中。
所以映雪与祁凰的目标都是雷岗城。
只是映雪目下这状况嘛……
她浑身缠满了绷带,归一先生在旁边伺候汤药。
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样子,让祁凰不由心生怀疑,就算她情况已然大好,也要装模作样地再享受多几日。
最终定下来的方案,是由祁凰和芙蓉带上被凤鸣宫“流放”的棠梨,先行出发去雷岗城。
至于揽下来的后勤执事之位,就全权交给坐镇后方的知溪小可爱了。
祁凰大包大揽,盘下这后勤执事的烂摊子,单独只为了一把地牢钥匙,转头却又把这差事撇出去。
映雪对此大为鄙夷,祁凰自已也对此事感到非常愧疚。
临别之际,知溪却握着她的双手,热泪盈眶。
“感谢执事抬爱,我一定事无巨细地将这差事做好,力求尽善尽美!”
祁凰长吁短叹,将从梵音处搜刮来的一堆宝物递了上去。
“我知道这是个超级无敌烂摊子,这些小玩意儿聊表歉意之万一,你千万收下。”
知溪将包裹塞回祁凰怀中,不好意思地抬手挠了挠头。
“我当初会选三七执事,说来也是有私心的。”
祁凰心想,谁能没个私心呢,人不为已天诛地灭嘛。
不过她倒是很好奇,跟着自已除了无穷无尽大麻烦,难道还能捞到什么好处吗?
知溪眼中似有十里东风,坚定得好像下一刻就要入党。
“我知道三七执事和他们都不一样,您信得过知溪,第一天就愿意对我坦诚相待,如今又放出执事的全部理事权……”
祁凰有些疑惑:“合着你的私心,就是多干点活?”
“不。”知溪十分坦诚地摇了摇头:“是晋升。”
“执事您天资聪颖,修为过人,年纪轻轻便从一众弟子中脱颖而出,夺得宗门执事高位,或许不懂我们这些资质平平之人的所求。知溪今年刚刚当选俸笔,今后还想当俸笔姑姑,最后倘若万幸能升任执事高位,便算全我毕生所愿了。”
祁凰望着少女明媚的双眸,宛如冬日的第一缕阳光,温暖而璀璨。
又似夜空中划过的流星,瞬间点亮了整个黑暗的空间。
会有机会的,祁凰心想。
她始终相信当下,糟糕也只是黎明前的短暂黑暗而已,所有经历的苦难都会是未来惊喜的伏笔。
花会沿路盛开,我们未来的路也是。
山有顶峰,湖有彼岸,在人生漫漫长途中,万物皆有回转。
每一个努力的人都不该被辜负。
每一个逆光而行的生命都在热烈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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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岗城,庆国公府。
星言笑意轻浅,清贵雅致,立于栏外的花园里。
“第十四位魔君问世,她也该出发了。”
“是,一行四人,已经出发雷岗城了。”
他身后毕恭毕敬地站着一位男子,一袭青蓝色衣袍,正是江湖第一杀手青石。
青石轻声问道:“那人恐怕近日会有所动作,是否……”
此事原本与国公府毫无干系,主上自然不愿沾染分毫,何况现今楚王越来越喜怒无常,只怕贸然出手会惹来猜疑。
星言抱起一旁刨泥巴刨得起劲的小黑猫,伸手拍拍它身上的灰尘。
浅红色的新蕊,素白亮眼的衣袍,明媚得像要召唤回春天。
“再等等看。”
他双目犹似一泓清水,如明珠生晕,抬眼间恍若星河流动般璀璨。
青石又问:“如果他敢对祁凰仙君不利呢?”
“那就,都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