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凰念完一整套咒语,体内飞窜的真气终于平静下来。
五脏六腑归了位,犯浑的脑袋也终于清明几分。
“哦,这是我师父教我的净心咒。”
为免引起歧义,她又补充道:“是我以前的师父,不是风宸师尊。”
百里长留凝神片刻,讳莫如深地摇了摇头。
“这不是什么净心咒,而是压抑真气之咒。”
他在上古古籍中偶然瞥见过,咒语的名字已经没什么印象,但前两句同她方才念诵的内容几乎一模一样。
修士的真气与修为相辅相成并驾齐驱,倘若修为薄弱而真气太过浑厚,则会损伤修为与身躯,重则甚至会导致爆体而亡。
一个魔君中境的修士,竟然就已经开始压制真气,到底是什么原因?
祁凰思来想去,觉得这老头也太疑神疑鬼了,这是苍冥亲授的净心咒,指名道姓说用来压制她的暴脾气。
难道苍冥会骗她么,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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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离开不周山时,再没了来时的嬉笑怒骂。
由于心里装了同一个敌人,虽一路默默无言,却打心底里颇有几分惺惺相惜的感觉。
映雪心下又恨又急,率先打破了这阵平静。
“凶手是谁在哪都没打听出来,下一步怎么弄?”
她知道祁凰鬼主意多,如果不是心下已经有点苗头,绝不会就这么乖乖离开。
祁凰却没回答她的话,反问道。
“你方才刺向百里长留的那一剑,用了几成功力?”
映雪这人属于相处越久,就越来越原形毕露的疯婆子类型,一听这话,猛地朝祁凰翻了个大白眼。
“那肯定是十成啊,你以为小孩子过家家呢?”
祁凰讳莫如深地抬眼,口中念念有词。
“十成功力,却有人能在百米之外,用一颗石子弹开你的剑……”
这人绝对不是普通的暗卫。
映雪也不是傻子,大约能听懂她的意思。
方才那人出手,阿清丫头惊得一屁股坐地上了,倘若是平时盯梢的暗卫,应当不至于如此惊骇。
“你的意思是,方才出手救百里长留的,就是凶手本人?”
大爷的,早知道就应该冲出去干他!
思及于此,映雪肠子都悔青了。
祁凰却摇了摇头:“百里长留已经是魔君上品,如此修为他说废就废,就算让你多长四条腿,也肯定追不上他。”
映雪气得头顶冒烟,双手叉腰,怒骂道。
“那怎么办,这么堂而皇之地蹬鼻子上脸,还给他跑了?”
祁凰忽然低下头,从怀里寻摸出一颗丹药大小的珠子,递给映雪。
“抽空去查一下这珠子的来历。”
映雪眼睛一亮,这不就是方才射进窗户,把她的剑弹开的那颗珠子吗!
方才事发紧急,那人肯定没有时间去找趁手的武器,所以这颗珠子,必然是他随身携带之物。
还得是祁凰脑子好使啊,盛怒之下,居然还记得顺走这颗毫不起眼的珠子。
该说不说,女主真不是什么人都能当的。
映雪急着同归一分享今日之事,没同祁凰一道回怡园,走到半路便没出息地跑了。
祁凰独自推门回家,本该扑鼻而来饭香味,却迟迟不见。
她跑到厨房和后院找了一圈,家里安静得出奇,不见芙蓉和张涉川的身影。
就在她准备自已下厨做点黑暗料理时,芙蓉却面色惊慌,匆匆跑了进来。
“你可回来了,张涉川不见了!”
祁凰面色一变,声线陡然沉了下来。
“他不是在简羽府上吗?”
芙蓉的声音颤抖着:“他是在回家买菜的路上失踪的,简羽这会儿也正在找人呢。”
吃一堑长一智,自从算计祁凰失败,被风宸和星言反将一军后,武炎终于学聪明了。
平日自已欺男霸女残害生灵,仍旧活得那么潇洒的原因,不是因为他身份尊贵,而是还没有触及到这二位大神的底线。
而三七,就是他们的底线。
虽然学聪明了,但那口气却怎么也咽不下去。
一想起来那天被暴打却无力还手的场面,他就急火攻心,吃不下饭,更睡不着觉,人都瘦了一大圈。
三七得罪不起,那就抓她身边的人泄愤罢,他就不信杀几个小厮奴婢,也能把那两位大神给得罪了。
何况又不需要他嫡王孙亲自出手。
张涉川这个目标,其实早在被三七救下之前,他就已经盯上了。
他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少年,就像是一堆全是瑕疵的珍珠里面,唯一纯白无瑕的那颗。
武炎不能亲手做的事,自有想巴结的人上赶子替他去做。
钱贵儿是这条街远近闻名的泼皮无赖,此时他正在家门口,牛皮吹得震天响。
“张涉川?捏死他还不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周遭围观的人纷纷哈哈大笑,仿佛他们也从这无耻的话语中,体会到了暴虐的快感。
有人看不惯他吹牛,嗤笑一声:“你倒是捏去啊,如今有贵人罩着,我就不信你真敢动手。”
“哟嗬!你看看这是什么?”他甩了甩手中的银杏雕花木簪,笑得十分轻狂。
祁凰正好路过,她眉心一动,神色冷冽地推开众魔:“这东西哪来的?”
“哈哈哈,当然是从张涉川头上拔下来的。”
他见祁凰如此神清骨秀的佳人,竟也被他的话所吸引,一时得意忘形,嘴上更加肆无忌惮。
“他被我敲晕踹了一顿,送到嫡王孙郊外的住所,这会估计已经乖乖就范了。”
祁凰本就心气不顺,钱贵儿的话无疑雪上加霜,让她血气冲顶,手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她凝神聚气,铁一般的拳头登时砸在这泼皮无赖的脸上。
钱贵儿被那拳头撞得头晕眼花,吐出一口血水。
“人在哪!说!”
他抖抖嗦嗦地抬手指向东边。
“在……在长欢街,垂柳巷。”
此时的张涉川被倒挂在墙上,身上绑着粗粝的麻绳,眼中红肿得充血,浑身战栗。
鞭子在空中回荡,发出尖锐的破空声。每一鞭都像钢针般刺入他的肌肤,让人痛不欲生。
他咬紧牙关,泪水早已纵横满脸,却愣是一声不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