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小姐似乎是很满意我这个反应,连笑容里都带着些怡然自得,
就像猫抓老鼠,总要看猎物露出胆怯恐惧的表情来,才肯一口咬死。
她不会不知道,
一颗东珠于她而言可能只是头面上的装饰,是鞋面上的坠子,
可对于我来说,则是永远都无法负担的起的金贵物件。
我几乎是下意识的想要自证,想要证明我根本没见过那颗珠子。
但无论怎么陈述,怎么解释都像是在辩驳。
柳小姐既没有找人来对证,也没有命人去找那颗东珠,她只是反应平平的看着我。
我一开始没反应过来为什么,
直到沈琅出现在门口,我才意识到。
有没有那颗珠子,其实也不要紧,
她只是,
只是想逼沈琅做出一个选择而已。
奇怪的是,沈琅出现之前,
我明明焦急的,仓皇的想要解释证明自己的清白,
可是他站在我身后的那一刻,我忽然就不想说了,
或许是因为这是个针对我的低劣陷阱,
或许是他们又一次,再一次的把我当成了赌注、玩物。
也可能是因为,我不想听到沈琅的答案。
我害怕他轻而易举的相信了我是个小偷,
怕他脱口而出是我不想听到的答案,
怕我真的对他来说连一丁点的分量都没有,
那我就太可悲了,我的一切付出和喜欢都将变得廉价而可笑。
这个瞬间里我突然就想起来,我和沈琅成婚的第一年,也有一次,
是陈大娘家丢了个玉镯子,非要说是我拿的,
街坊邻里传的沸沸扬扬,说我手脚不干净,没爹娘教养。
那会儿我也是急的直哭,是沈琅拽着我叫了所有村里的人去了祠堂,
要陈大娘当着所有人的面找出证据来。
他站在我身前,胸背挺得很直,言辞凿凿:
“既然是你说偷了,那你便找出证据来,总不能你青口白牙的就污蔑了莺娘。”
“若是你没有证据,正好大家都在,你要跟莺娘道歉。”
那是我第一次,第一次在这样的场合里被人护在身后。
我是个没爹没娘的孤女,从小就被欺负,
小时候被同龄的男孩子女孩子扔石子。
长大了被族里的叔叔伯伯抢走了家里的房和地,
要诬陷我实在是一件再容易不过的一件事了。
因为从来,从来都不会有人站在我这边。
沈琅是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
那天回去之后,他握着我的手用湿帕子擦我
哭红的眼,满眼心疼:
“从前没有人护你,那往后便由我来护你。”
“莺娘以后不再是一个人了。”
这话我记了很久。
再后来被欺负主动替自己辩驳的时候,
他又离开家,说要出趟远门的时候,
我从来没有一次担心过他会一去不复返,
也没有担心过他会在外面有别人,
不是因为我同婶子说的那句“他怕我”,
而是因为我相信他说的,他说他永远都不会离开我。
直到此刻,
此时此刻,
也是同样的人,同样的声音,却站在我身后漠然的开口:
“一颗东珠罢了,丢便丢了。”
“既是她偷得,赶出府去便是。”
我跪在原地,却从这一刻开始什么声音也听不到了。
我后知后觉的想,原来心碎和信仰崩塌的声音是一样的啊。
都悄无声息的,
又震耳欲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