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察她的鞋子便可得知。”宋聿明轻声回答道,“当初在义庄时,我见张娘子匆匆忙忙赶来,身上竟无半分油渍污垢,由此可见,张娘子必定是个十分爱干净之人。”
“今日来到她家门前,只见此处摆放着两双鞋子,一双草鞋沾满了许多泥块,另一双粗布鞋亦沾染上不少泥点。再瞧那旁侧的垫子,应当就是专门用于放置第三双干净鞋子之处。然而此刻那双干净的鞋子并不在此处,这就意味着屋内有人。”
杨自秋听后,对宋聿明佩服得五体投地,脸上满是崇敬之情,惊叹道:“大人当真是目光如炬、明察秋毫啊!”
宋聿明眼见杨自秋如此卖萌讨巧的模样,也不禁被逗得笑出声来。
“聿明!”
只听得一声呼喊从远处传来:“喂——聿明!”声音嘹亮而急切,仿佛带着一股难以抑制的兴奋与期待。
宋聿明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影正朝着自已飞奔而来。那人边跑边挥着手,似乎生怕宋聿明没有注意到他。
眨眼间,来人便已跑到了宋聿明跟前。由于跑得太急,他气喘吁吁,满脸通红,额头上挂满了细密的汗珠,双手撑着膝盖,弯下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待气息稍稍平复一些后,对方抬起头,看着宋聿明,眼中闪烁着喜悦的光芒,咧嘴笑道:“你这臭小子,可真是让我好找啊!”
宋聿明定睛一看,有有些惊喜——眼前之人竟然是许久未见的李廷敬!
“你小子是不是上次被吓怕了?听说你后来被江临的那个魔头捉走了?”李廷敬贱兮兮地凑上来打趣道。
宋聿明示意杨自秋先行回去,用手推开李廷敬贴上来的大脸,故作嫌恶的表情,“离我远点!”
“聿明你这个家伙,洁癖到这种程度谁受的了你呀!难怪你小子那么多美人投怀送抱,愣是一个都没看上。”
李廷敬不敢犯他禁忌,只是扯着他的衣袖往自已的马车走去,但嘴上仍然说个不停。
“我说,聿公子,大世子,你好好地怎么去了大理寺呀?你之前不是说只想专心治学,不愿意走仕途的吗?”
李廷敬并不是真心想知道答案,还没等宋聿明回话就开始哼哼唧唧了,“宋大人,聿公子,求您怜惜奴家吧!我已经快被我爹娘念得耳朵都起茧了。”
原来上次在芙蓉楼的闹剧传到了李夫人的耳朵里。
李夫人害怕他沾染上那些纨绔子弟的不良风气,强行将李廷敬的婚姻大事提上了议程。
到今日,已经是相看的第五个大家闺秀了。“无趣,实在无趣!你快救救我吧!”
宋聿明不想理会他,但看他哼哼唧唧地样子又心下不忍。“我能怎么帮你啊?”
李廷敬闻言眼前一亮,“就知道你小子最讲义气。”
数日后,盛京城将迎来一年一度的春日灯会。这个传统已经延续多年,最初是由皇后娘娘发起的,旨在为晟国祈求福祉、保佑国泰民安的盛大祭祀活动。
随着时间的推移,春日灯会逐渐演变为一个充满浪漫氛围的节日,成为盛京城男女老少出门踏青、相互约会的好时机。大晟国风气开明,人们在这个节日里尽情欢乐,春日灯会也变得越来越热闹非凡。
除了观赏各式各样精美的花灯外,市民们还能畅游繁华的集市,享受购物和美食带来的乐趣。甚至,为了方便百姓庆祝活动,官府特别延长了宵禁的时间。
而李夫人则下定决心要让自已的儿子李廷敬尽快成家立业,稳定下来。因此,她精心策划,特意在那一天给他安排了三场相亲会面。
“你不知道啊,聿明,我这相看的频次快赶上芙蓉楼头牌姑娘了。”李廷敬一边解释,一边向宋聿明吐槽。
“所以……”宋聿明有不祥的预感。
“所以,我就跟我娘说,你已有心仪之人,要约我陪你一同前去相看。”李廷敬得瑟地笑着,“你这铁树开了花,我娘肯定准我不去相看姑娘去陪着你。”
“嘿嘿,到时候等我娘走了,我要去找清荷陪我逛灯会!”李廷敬为自已想到了这么妙的一个主意感到高兴。
宋聿明无奈地摇摇头,勉强地答应下来。
“我说聿明,你这腰间挂的是什么东西啊?还挺漂亮。”李廷敬见宋聿明答应了也就放下心来。
“没什么,一个挂饰而已。”江临这个香囊挂在腰间图案倒不太打眼,浮光锦的材质在阳光下却异常华美。
奈何宋聿明不近女色的形象根深蒂固,李廷敬压根没往那方面想,也不知道自已错过了一个绝佳的调侃兄弟的机会。
李廷敬的计划果然奏效。到底是最了解自已的母亲,李夫人虽然老是担忧两个傻儿子在宋聿明身边毫无竞争力,但涉及宋聿明的事总是特别关心。
于是,被迫相亲的李廷敬终于在春日灯会这天迎来了解放。
这天一早,宋聿明的马车就准时出现在了李府门口。
李夫人端详着眼前三位气宇轩昂、风度翩翩的佳公子,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感慨:时光荏苒,岁月如梭啊!曾经那三个成天打打闹闹、顽皮可爱的小家伙如今已出落得如芝兰玉树般挺拔俊秀。
她微微一笑,向身边的侍女们使了个眼色。侍女们心领神会,赶忙将托盘中的物品端了上来。只见那精致的托盘里整齐摆放着三根红色丝绸发带,每根发带上都用银丝精心绣制着精美的祥云图案,栩栩如生,仿佛随时都会腾空而起。
原来,这是春日灯会的传统习俗。尚未成家的年轻男子们会将刻有自已姓名字样的发带系于发间,待到灯会之时,便可将其赠送给心仪之人。而上回的海棠宴,李廷敬与宋聿明二人未能如她所愿,唯有李平威听从她的安排,乖乖地戴上发带前去赴宴。
此时,宋聿明脑子里闪过什么,但没抓住,总感觉自已忘了点什么。
正待细想,李廷敬已经在催了,李平威跟在宋聿明身后在他的催促声中上了马车。
“看他急得那样,像是他找到了中意之人呢。”李夫人嗔怪地跟身边的嬷嬷抱怨,其实儿子了解母亲,母亲又何尝不了解儿子呢?
儿孙自有儿孙福,随他去吧。只是聿明那孩子,真能找到个知冷知热的人陪伴左右就好了。
宋聿明的到来,在春日灯会引起一阵骚动。所有的未婚女士都想上前搭讪,但看他腰间挂着的香囊又心生怯意。
浮光锦做的香囊流光溢彩,眼尖的姑娘们都猜测聿公子与某位世家小姐心意相通了。但也不乏胆大的照旧上前。
宋聿明不堪其扰,跟李家两兄弟告别之后就开始找地方躲清闲了。
他绕过三门廊桥,走到白江边。远远地却看见对岸一抹熟悉的身影,挺拔倨傲地走在队伍的前沿,像是一只巡视领地的豹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