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聿明自从路云起开始接近他时便敏锐地觉察出异常之处。这一切似乎太过蓄意为之:路云起初来乍到的亲近举动、童小二对待路云起的微妙态度等等细节,无不让人心生疑惑。
更令人费解的是,路云起对于宋聿明等人侦破案件的进度竟然毫无兴趣,但总是能够在关键时刻恰到好处地提供重要线索;而童小二则恰好相反,他总是第一时间紧跟宋聿明的步伐,试图通过提供线索的契机探听案件的核心机密。
于是乎,宋聿明心生一计,决定与杨自秋配合,上演一场好戏。那么,他们究竟想要从董姗姗身上获取何物呢?
宋聿明认为答案极有可能就是董姗姗所携带的北地凌人和采买办钱有霖之间交易的账本。
他猜的果然没错,这假的账本果然就钓出了背后的大鱼。
“大人,小二抓到了。”杨自秋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毕恭毕敬地对宋聿明汇报道。对于房间内两人对峙的紧张场面,杨自秋似乎早已习以为常,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惊讶或异样。
路云起听闻小二被捕的消息后,脸色依旧平静如止水。因为他早已精心策划好每一步行动,并且对童小二许下了重金承诺。只要童小二足够聪明,就绝不会吐露半个字。
宋聿明凝视着路云起那副满不在乎的神情,心中自然明白其中缘由。路云起显然是倚仗着自已无法找到他们谋害董姗姗的确凿证据,才如此有恃无恐。
然而,宋聿明并未动怒,只是微微颔首,示意杨自秋将路云起带走,关押至里都府衙。
宋聿明紧跟在两人身后,路云起则步伐稳健地走在前方,杨自秋与他并肩而行。正当他们踏出房门之际,却迎面撞见了柳丹澄。此时的柳丹澄正押解着童小二,只见童小二双手被反剪在背后,还用粗粝的麻绳紧紧捆缚住双手。
走到客栈门口,宋聿明大声地交代杨自秋:“自秋啊!一定不要伤到了路公子。你现在马上去府衙那边,让他们收拾出一间向阳的牢房来。再去问问路公子还有没有其他需要的东西,如果有的话,都给他置办齐全了。”
听到这话,走在前面的路云起一时间也有些不适应。他不禁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宋聿明。心想这人怎么突然变得如此和善了?
很快,他就意识到了不对,正欲开口,杨自秋却眼疾手快地捂住了他的嘴巴。
呜呜呜......路云起心中暗自叫苦不迭。他自已本就是个伪装的高手,常常能够瞒过众人的眼睛。可如今遇到这个宋聿明,才发现对方竟然也是如此深藏不露。看上去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谁能料到其实一肚子的坏水和诡计呢!
果不其然,此时此刻正被柳丹澄按压在客栈桌子上的童小二,脸上写满了愤怒与怨恨。他双目圆睁、怒发冲冠,心里不住地骂道:好一个贱人!果真是狗眼看人低啊!你们这些趋炎附势之徒,见到首富家的公子便如哈巴狗一般摇尾乞怜,丝毫不敢有所得罪;而对待我们这些毫无背景的平民百姓,则是竭尽所能地欺压霸凌!
原本还对着路云起满脸笑容的宋聿明,瞬间收敛起了笑意,转而恢复成平日里对童小二那种轻蔑不屑的态度。他冷漠地看着童小二,轻描淡写地说道:“丹澄,把他带走吧。到了府衙后向差役们交代一下,就说路公子已经指认他便是杀害董珊珊的元凶。然后想办法让他乖乖画押认罪。”
说完这番话,宋聿明甚至都不愿再多看童小二一眼,只是简单地交代了柳丹澄几句,随后便抬腿迈步准备离开此地。
童小二的心彻底乱了套,他紧紧地握着拳头,额头上冷汗直冒。他清楚地记得路云起最初对他说过的话:无论发生什么事,都绝对不能承认罪行。当时,路云起信誓旦旦地保证会通过路府的关系将他们两个人从困境中解救出来。然而,现在看起来,路云起显然已经与官府勾结在一起,完全打算把自已推出去充当替罪羊。
童小二虽然身份低微,但他绝不是任人摆布的软柿子。想让他一个人承担所有的罪责,而路云起自已却能置身事外、洗清罪名?门儿都没有!
“大人,大人,请听我说!董珊珊确实是我杀的,但这一切都是路云起指使的啊!杀人的方法也是他教给我的!”童小二深知这是他唯一的机会,他不能坐以待毙。于是,他在传福客栈的大厅里大声呼喊,希望能引起宋聿明的注意。他暗自得意于自已的聪明才智,认为众目睽睽之下,只要宋聿明还想保住官位,就不可能再继续偏袒路云起。
然而,童小二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自以为是的“机智”实际上早已落入了别人精心设计的陷阱之中。他就像一只自以为狡猾的狐狸,却不知不觉间成为了猎人瞄准的目标。
宋聿明示意柳丹澄松开他,“怎么?事到临头,你还胡编乱造,想污蔑路公子?”他继续用言语刺激着童小二,看他还能招供出什么?
“大人,小人所言句句属实。路云起买通我想要我协助他从董姗姗那里拿到什么账本,一直没找到账本的他恼羞成怒,将董姗姗迷晕,吊死在了房间。”
宋聿明抬眼看他,却不做言语。
童小二被盯得心里发毛,赶紧自我辩解,“一切都是那路云起指使的啊,我不敢得罪他家,只能听命。”
“那密室呢?”宋聿明其实已经猜到了一二,但是他需要童小二自已招供。
“其实,那董姗姗的尸体是我们挂上去的。房间也不是密室,因为发现董姗姗时,房间正门的锁其实没有从里面锁上,因为我是第一个开门的人,于是我就装作门锁是我破门时撞坏的。其实,那个锁在我们把董姗姗挂上房梁时就已经坏了。”
果然,宋聿明一早就觉得不对劲,那个深夜滴答的声音,路云起提起得太是时候了,他想让宋聿明以为董姗姗是为情自杀,在一间从里面封闭的密室里,踩着两块冰,自挂于房梁。
宋聿明脑海里浮现了左鲁在马车上恸哭的模样,强忍住心里的怒火,看向童小二,“谁又能证明你不是为了脱罪在这里故意攀扯路公子呢?”
作势,他就要走。
童小二看着这阵势,心里更加害怕了。“我有,我有,大人我有证据。”
很快,柳丹澄跟着童小二一起进了路云起的房间,从柜门后的暗格里找到了路云起的钱袋。
一个满绣的荷包里装着一块刻着“云起”二字的玉石,荷包上坠着一个冰蓝色的玉石,衬得荷包格外的华丽脱俗。
“大人,这是那路云起的荷包,上面坠着的玉石,正是那董姗姗的遗物,路云起见其难得便从她的尸身上取了下来。”
童小二见周围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知晓这是自已唯一的机会,大声地喊道。
“押下去!”
宋聿明终于诈出了关键性的证据,也得到了童小二的证词。
但是,他胸中那团火非但没有熄灭,反而越烧越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