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自秋看着眼前跟之前判若两人的路云起不禁有些唏嘘感慨,尤其是刚刚得知那云姨娘的死讯后更是如此。路云起敏锐地察觉到,杨自秋看自已的眼神跟之前相比似乎有些许微妙的变化,但又实在不明白其中缘由,只觉得心里有些发毛。
"路公子,现在知道钱有霖和雁回山的那个山洞了吗?"杨自秋的声音传来,路云起深知自已已经陷入了宋聿明精心设计的陷阱之中。这位看似老实巴交、甚至有些刻板的大理寺卿竟然有着如此深沉的心机和谋算,这着实令他始料未及。他内心不断挣扎着,他清楚无论自已是否坦白,都难以逃脱一死。宋聿明之所以让自已出来走这一遭,无非就是想让自已明白已无退路可走,从而彻底斩断自已与幕后之人之间的信任。
然而,当他脑海中浮现出还在路家痴痴等待自已归来的姨娘时,心中便有了决断。
"回大人,小民不知!"他咬牙说道。只要能保住路家,起码在自已死后,姨娘依然能够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
宋聿明自是知道路云起心里的打算,他示意杨自秋将人带上来。
“少爷,少爷......”伴随着一阵悲怆而又急切的哭喊声,一个小丫鬟跌跌撞撞、哭哭啼啼地扑到了堂前。路云起因伤重而肿胀的双眼,艰难地睁开一条缝隙,透过这条狭窄的视野,他终于看清了来人,不禁诧异道:“小菊?你怎么会在这里?”
小菊泪如泉涌,声音哽咽着回答:“少爷,自从那日您不幸被抓走关进府衙之后,老爷劝姨娘为了您好,安排她先行前往乡下的庄子暂时躲避风头。”她泣不成声,同时心疼无比地凝视着少爷脸上那令人触目惊心的伤痕。
接着,小菊继续哭诉道:“当我们抵达庄子后尚未安定下来,姨娘便心急如焚地派遣我返回城中,打听您的最新情况。然而,待我归来时,却得到了一个晴天霹雳般的噩耗——姨娘已经不在人世了!对外宣称是突发恶疾,但那晚我悄悄前去查看,发现竟是他们......呜呜呜......他们赏赐给姨娘一杯毒酒啊!”
路云起倾听着小菊所言,身体猛地一颤,原本挺直的背脊仿佛失去支撑一般,瞬间瘫软在地。“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他的内心充满了绝望和不甘,他多么希望这一切都只是宋聿明为了逼他反叛而精心编织的谎言。
然而,望着眼前满是青紫伤痕、脸上还带有破皮血印的小菊,路云起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也破灭了。
是了,连姨娘都杀了,怎么可能会放过小菊呢?这丫头必定也是经历了九死一生才逃出来的。
小菊是除了姨娘之外,路云起在这个世上第二信任的人。她的话绝不可能是假的,那么……
“啪嗒啪嗒”大颗的眼泪在地上氤氲开来。路云起知道路家人心狠手辣,但却不知道他们真的对自已的枕边人、对自已的血脉都可以下得去手。
宋聿明几人都没有打扰他,静静地等他发泄完自已的情绪。
良久,路云起终于平静下来了。
“我知道,大人。”平复过后的他,抬眼望向宋聿明,暗暗下定了要为娘亲报仇的决心。路家逼人太甚,他也不介意大家一起死!
宋聿明终于了解了这背后的关联了,他万万没想到这密室女尸案引出的卖冰讨薪案竟然牵连如此之广。
次日一早,他就领着两列衙役来到了路府。
路府门前,一名身材魁梧、面容刚毅的中年男子早已恭候多时。此人正是路云起的大伯——路伯安,也是路府的实际掌权者之一。他见到宋聿明到来,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但随即恢复了镇定,迎上前去,躬身施礼道:"大人光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有失远迎,快快请上座。"
然而,宋聿明对路伯安的热情招呼视若无睹,他面沉似水,眼神犀利,径直走进府内,毫不客气地坐在了主位上。接着,他挥挥手,示意那些衙役们分列两旁站定。这些衙役们个个训练有素,动作迅速而整齐,眨眼间便形成了一道威严的防线。
"路老爷,听闻你们的冰块生意如今可是如日中天啊!"宋聿明的声音冰冷而带着一丝嘲讽,"近日有一案件涉及到大块冰块,据调查,这城里似乎只有你家才能供应得起如此巨大的冰块。所以,还请路老爷将路家冰坊的账簿交出来,让本官好好核实一下。"
宋聿明心中明白,要想查清路家的冰坊,就必须找到一个合适的借口。而眼前这个案件,正好给了他一个绝佳的机会。董姗姗死亡时,脚下所垫的那块巨大的冰块,必须具备足够的硬度和尺寸,这样的冰块在整个城中恐怕也只有路家才能够制造出来。
听到宋聿明的话,路伯安的额头顿时冒出一层细汗。他的眼神中透露出明显的焦虑与不安,但仍强作镇定,笑着说道:"大人说笑了,我路家不过是做些小本生意,哪里能有什么如日中天之说?
他眼里满是焦急,却还一边还故作镇静地给宋聿明上茶水点心。
宋聿明知道他多半是去搬救兵去了,也不急。
不一会,就有奴仆前来通报,说是钱公公来了。
钱有霖倒是排场蛮大,应该是路家老太爷亲自上门去邀请的他。钱有霖挺着着个大肚子走在前面,路家那老太爷紧随其后。
“宋大人——”钱有霖的声音尖细却故作深沉,显得格外地惹人厌恶。
“钱公公”宋聿明没有起身,微微点头向钱有霖示意,钱有霖身后的路老太爷一脸的志得意满,钱公公亲自出马,这大理寺卿又当如何?
在路老太爷的领路下,钱公公坐上了宋聿明身旁的位置,“宋大人,这冰块是哪家供的不重要,眼下凶手不是已经认罪了吗?我看,这案子也可以结了。”
钱有霖一边说着,一边将桌上的食盒向宋聿明推去,路老太爷也紧紧地盯着宋聿明的反应。
宋聿明低头一看,盒子里黄灿灿的并不是什么糕点,这居然是一食盒的金条。
他微微笑了笑,将食盒盖上,“本官不爱吃糕点,尤其是这么脏的!”
钱有霖马上拍桌而起,指着宋聿明的鼻子,“你小子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一旁的衙役们见状也拔刀对峙,宋聿明示意他们不用紧张,又上前一步。
“罚酒?钱公公可知道贿赂朝廷命官该当何罪?”
钱有霖闻言更是怒不可遏,转身便走,一边走,还一边放狠话,“你小子给我等着!”快走到门口时,也折返回来,拿走了桌上的食盒。
宋聿明看向一旁的路老太爷问道:“路老太爷,这账簿……”
一旁的路老太爷两手一摊,也故作担忧地说,“宋大人,钱公公上面有人,你可开罪不起呀!”
“哦?”宋聿明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路老太爷故作神秘地凑向他的耳边,“司礼监秉笔太监……”
“江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