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宋氏客栈内宋聿明所居住的院子当中,众多仆人精心准备了满满一桌丰盛菜肴,并将其送至位于院子中央池塘边的一座亭子之中。
此时,宋聿明与江临二人正面水而坐,一同欣赏着池塘上方那随着微风轻轻摇曳的荷叶,心情愉悦无比。然而,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坐在一旁的杨自秋,只见他浑身不自在,显得十分局促不安。由于身体缘故,柳丹澄依然无法起身,于是宋聿明特意吩咐手下人为他送去饭菜。如此一来,此刻能够陪在宋、江二人身边共同进餐之人便只剩下尴尬的杨自秋一人。
杨自秋一边心不在焉地夹着菜,一边在心中默默念叨:"看不到我……看不到我……" 可事与愿违,心情已然转好的江临似乎并不打算如他所愿。只听江临突然开口说道:"杨大人,您似乎对姜丝情有独钟啊?"
话音未落,杨自秋整个人瞬间僵住,他恨不得立刻逃离现场。见此情形,宋聿明连忙出来打圆场,为杨自秋找了个台阶下:"姜丝不错,姜丝具有祛湿之效。正所谓'冬吃萝卜夏吃姜',夏季食用适量生姜确实益处颇多。" 说罢,宋聿明转头望向故意戏弄杨自秋的江临,脸上露出一丝无可奈何的神情。
杨自秋埋着头,大口大口地扒拉着碗里的饭菜,心里祈祷着千万不要再惹怒眼前这位难缠的大人。他端起茶杯,喝了口茶顺了顺嗓子,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早上宋大人出门时的情景。
"大人,怪不得您早上出门的时候那么胸有成竹呢,原来是早就和江督公联系好了啊!"杨自秋本想趁机拍拍江临的马屁,没想到话音刚落,江临的脸色立刻阴沉了下来。宋聿明心中暗叫不妙,连忙伸手去摸江临的手想要安抚一下他,却被江临无情地甩到了一边。
杨自秋见状,知道自已又说错话了,赶紧站起身来向江临告退。他可不想留在这里收拾这烂摊子,还是赶紧去找丹澄安慰一下自已那颗受伤的心灵吧。
江临根本没吃几口饭菜,就又开始生闷气了。宋聿明看着他瘦削的身材,心疼不已,只好温声细语地劝慰道:"下次如果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事情,我一定会第一时间来找你求助的。别生气了,好吗?"
宋聿明温柔的话语让他的心情稍微平复了一些。然而,江临依然板着脸,似乎并不打算轻易原谅宋聿明。宋聿明无奈之下,只得继续温声细语地哄着。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江临知道宋聿明是担心自已,但是他希望不管什么事情,宋聿明首先想到的就是自已。
他也想要成为宋聿明可以依靠的那个人。
熟悉的饭后消食环节。
“都怪你,每次都害得我撑得难受。”江临一边绕着院子走去,一边抱怨着搀扶自已的宋聿明。
却见宋聿明满脸通红地低下头,眼睛还瞟向江临。
江临看他作怪的样子,也反应过来了,脸刷地一下红透了。
里都不同于盛京,尽管隔得近,但这里的风中总是有种湿润的感觉。
天色一下就变了,风吹到身上都有点凉意。
锦衣卫的办事效率确实令人惊叹不已,钱有霖的案子既然落入了他们手中,那么他所有的家底都会被彻彻底底地清查一遍。
多年来担任采买办这一职务期间,他从中谋取私利、收受贿赂之事不胜枚举,更不用说利用职权扣减商人薪资以获取额外好处这样的行径了。每当遇到一些难以解决的问题时,钱有霖总是喜欢搬出江临的名号来吓唬那些地方官员们,而商人们往往也只能无可奈何地忍气吞声、自认倒霉罢了。
久而久之,钱有霖已经习惯了这种仗势欺人、作威作福的生活方式,但他竟然还如此胆大妄为地在黑市上做起了非法交易!
早在他担任采买办之时,就曾有人在黑市上递给他一张高达十万两的银票,并希望能够从他这里购买到一些硝石。然而由于硝石受到严格的管控,钱有霖起初对此事颇有些顾虑和犹豫不决。但面对如此巨额的银票诱惑,他最终还是没能抵挡住内心的贪婪欲望,选择了答应对方的要求。
为了不引起怀疑,他便打起了制冰的主意。越做越大的他发现同样的风险,卖硝石还不如卖火药来得钱多。
于是,他跟路家结成联盟,告老还乡将自已的位置让给了自已一手提拔起来的心腹,靠着卖火药和卖冰的生意,过上了堪比土皇帝的生活。
这次暴露要怪就怪他贪财,从凌人手中买冰本就是为了遮掩硝石被挪用的情况,结果他倒好,已经贪腐了那么多钱,还要克扣人家。被找上门来,竟还想着杀人灭口。
锦衣卫的手段狠戾,路家和钱有霖一个都别想逃脱。
宋聿明先去监牢里看了看路云起,江临也跟着,片刻都不想离开。
听到路家人主支男丁一律斩首,其余人全部流放枯木塔,永世不得回京时,路云起一边痛骂,眼泪也一边狂流不止。
他本就是必死之罪,能拉上路家为他陪葬,又能为他娘报仇,值了!
这些人被斩首的时候,宋聿明没有去督刑。他带着江临来到了郊外驿站。
驿站门口,一辆朴素但宽大的马车套着几匹看上去就价值不菲的骏马。
一个高大魁梧的汉子像做错事的小孩一样站在马车前,小心地整理着马车,靠近马车竟然有一股凉意。
“左鲁”宋聿明领着江临上前,江临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人。
左鲁和他妻子的事已经听杨自秋说了,但是见面这还是第一回。
左鲁听到宋聿明叫他,连忙迎上前,事实上,他没启程出发,正是在等宋聿明。
“大人”左鲁说着就跪了下来,宋聿明赶紧将他扶起。
“使不得,使不得。”
“大人之恩,左鲁没齿难忘。”这个魁梧的汉子扎实地对宋聿明磕了几个头。
“没有您左鲁已经死在了雁回山的山洞里。没有您,姗姗至今也得不到安息,更别提叶落归根了。”左鲁眼含泪花,看向马车。
宋聿明给左鲁购置了这辆马车,又配上了几匹骏马,甚至还给他留下了买冰的钱。
要想将董姗姗带回梧城安葬,这一路没有冰块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