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聿明,你先回府吧。我休息片刻,稍后就回去。”
宋玉明见李廷敬已经清醒,也不再管他,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
江临上下打量了清荷一眼,和一干锦衣卫也紧随其后离开。
“这阉贼不知到底是要干什么?说是缉拿钦犯,我看啊,八成是有啥不可告人的目的?”李廷敬笑意盈盈的看着清河,想要找些话题。
清荷盯着江临远去的背影,喃喃应答道,“确实是不可告人”。
宋玉明离开芙蓉楼,正欲雇佣一辆马车。就被身后跟上来的江临拎上了车。
“督公,这难道不算绑架吗?”宋聿明看着坐在对面、仿佛想要离自已越远越好的江临,不禁感到有些好笑。不知情的人看到这一幕,恐怕会认为他才是那个被绑架的可怜之人呢。
江临心中燃烧着一团无名之火,正是凭借着这股怒气,他方才在芙蓉楼门口将宋聿明一把拎进了马车之中。然而,当两人真正共处一室时,他却只觉得车厢内的空气变得愈发稀薄,气温也不断攀升。
“督公,莫非已然捉到了那名钦犯不成?”宋聿明担心眼前的人会突然“自燃”起来,连忙转移话题问道。
“尚未。”江临并不想多谈此事,只是低头整理起自已腰间的饰带,思索片刻后又叮嘱道:“近来晟京城内局势不稳,聿公子还是多加小心为好。近期最好待在家中,尽量少入宫门,也不要轻易外出。”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接着补充道:“尤其像这种烟花之地,更是万万不可再来!”说完,还狠狠地瞪了宋聿明一眼。
若不是经历过前世种种磨难,宋聿明必然会对江临这种擅自闯入自已私人领域的举动心生厌恶。
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传说中那个心狠手辣、杀人如麻的“阎王”竟然会对自已怀有倾慕之情。
此刻,这位“阎王”将人强行带上马车后,表现得却如同一个受尽委屈的可怜之人一般,用那软糯温柔的语调说出凶狠恶毒的话语来。
“嗯,有劳督公挂念。”宋聿明实在不知该以何种态度去回应江临。
于他而言,内心深处既感激江临在上辈子赐予自已最后一丝尊严,但同时又深感自身根本不配得到江临如此深沉厚重的爱意。
“少爷,您总算是平安归来啦!”秋雨满脸忧虑地迎上前去,仔细查看着宋聿明是否受伤。
“听说今夜城内实行全面警戒,锦衣卫正在四处搜捕逃犯呢。您这么晚才回来,真真是急死奴婢了。”
宋聿明并不知晓今晚抓捕行动的规模竟如此庞大,怪不得刚才一下车,江临便毫不迟疑地转身离去,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接下来的数日里,宋聿明一直待在家中,仔细地梳理着自已所拥有的资产。
他走进私库,看着琳琅满目的金银珠宝、珍贵古玩以及堆积如山的银票,心中不禁感慨万分。母亲留下的丰厚嫁妆,再加上这些年来皇上赐予的无数赏赐,足以让整个安世侯府一生富贵无忧。
然而,当他盘点到盛安街时,心情却变得沉重起来。那里有一座祖父当年赠予自已的宅邸,但如今已被二叔一家占据。自从父亲失踪后,二叔一家便顺理成章地接手了盛安街附近的大多数私产。
宋聿明清点着盛安街上属于自已的商铺和房舍,心中懊悔不已。那时年纪尚小的他懵懂无知,竟然轻易地被二叔一家欺骗,让出了大量宝贵的产业。
回想起前世自已遭受拘禁之苦时,二叔不仅未曾挺身而出替自已申诉冤屈,反而趁火打劫,借助先前埋在府中的眼线,将自已大部分的私产暗中转移。想到此处,宋聿明的眼神愈发冷冽,决心要彻底清查府上这群心怀叵测之人!
皇上召宋聿明进宫的这天,天空阴沉沉的,乌云密布,不一会儿便下起了瓢泼大雨。
雨点如断线的珍珠般洒落,打在屋檐上发出清脆的声响。那串串雨水沿着房檐的雨链滑落,像一条银色的丝线,最终融入花丛之中。远远望去,整座宫殿都被笼罩在一层薄薄的雾气之中,若隐若现,给人一种朦胧而神秘的感觉。雨丝飘洒在空中,带来丝丝凉意,让人不禁感到一阵清爽。
“聿明啊,转眼间你也已经到了这般年纪,朕也真是老喽!”皇上悠然地说道,声音清澈悠扬,宛如一个普通的长辈与晚辈闲谈家常。
“皇上龙体康健,正值壮年,何出此言?”宋聿明恭敬地回答道。
皇上轻轻拍了拍宋聿明的肩膀,眼中满是赞赏和信任:“好孩子,你有此等想法实属难得。若是你父亲尚在世......”说到这里,皇上似乎想起了一些往事,稍稍停顿了一下,然后接着说:“如今朝堂之上正需要像你这样的青年才俊来担当重任。聿明啊,大理寺少卿一职目前尚有空缺,朕希望你能接此重任,莫要辜负朕对你的期望。”
宋聿明听闻此言,赶忙叩谢皇恩。
此时,雨势渐渐变小,但仍淅淅沥沥地下着。整个宫廷在雨中显得格外宁静祥和,仿佛这场雨洗净了一切尘埃,也预示着新的开始。
上次海棠宴后,许多的官员被追责。原大理寺少卿也是其中之一。
宋玉明正是抓住了这样的时机,才顺利地入驻了大理寺。
“聿明啊,皇子们的课业也不能落下。”离开前皇上这样命令道。
前往桐令殿的时候,宋聿明又碰到了红芸。
“聿公子”红芸朝宋聿明福了福身,并未多言就起身离开了。
宋聿明还没来得及将怀中的香囊退回,红芸就转过弯去消失在了视野里。
跟那日玉液池旁的她不同,今日似乎心事重重,脸上甚至依稀还有一个掌印。
“还真是处处留情啊”宋聿明循声回头。
不得不说,最近碰到江临的次数属实有些多了。
“聿公子的人缘有目共睹”江临的身后竟跟着郭佑兴。
“你这艳福不浅啊,哄得这宫中的小宫女个个芳心暗许,乐安县主也青睐有加。”郭佑兴挑衅道,“到底是有副好皮囊”。
江临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宋聿明不欲辩驳,他急着去桐令殿为年幼的皇子们授课。
聿公子不仅仅是才情了得,算学更是享誉晟国,宫中未成年皇子的算学启蒙都由他负责。
宋聿明不欲解释,尤其是对郭佑兴,他稍微颔首致意就离开了。
“江督公,请吧。咱们也别在这站着了。二皇子还等着咱们呢。”
江临甩了甩衣袖,没有理会他,径直前行。
等他从二皇子处回到宫中时,桐令殿中已经不见宋聿明的身影。
深夜,中正殿中。昔日让人胆寒的督公,长发披散,坐在桌前,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着,面前翻看着的正是宋聿明心心念念的贾桑孤本。
面前跪着的黑衣人,大气也不敢喘。督公不发话,他也不敢起身。
“笃笃笃”
窗外传来轻微的声响。
江临轻抬眼皮,跪着的黑衣人立马会意。
闪现到窗前,拾起纸条呈上。
江临轻展纸条,随后又合上。
大理寺卿吗?
安世侯府内,秋雨正在给宋聿明准备次日上值的衣装。
虽然配备了官服,但是世家公子出行该有的场面秋雨总是想给自家世子安排到位。
“世子,那些人已经打发干净了。”
手上动作不停,秋雨汇报着。在这除了宋聿明没有第二位主子的安世侯府,秋雨就是管事权最大的人。
对于宋聿明的指令,她不会有任何的质疑。
“要不是世子您提醒我,我都不知道原来府里这么多蛀虫,吃里扒外的狗东西。”
宋聿明无视秋雨不断地唠叨,安静地看着书,丝毫不受影响。
而宫中,红芸刚从观云宫的侧殿出来。
今晚本该上值的月秀一直不见踪影,红芸安排好殿中事宜便出来寻她。
一路上都没有看见,殿侧的角房也一一查看,未见月秀的踪迹。
与此同时,在西坊的落柳巷口一位身着银灰色披风的女子被人刺伤,倒在血泊中慢慢失去了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