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我爹娘和家里人又是被屯里人如何指指点点?云帆,你好狠的心呐!我不知道我有哪里对不起你,
不知道我家里人有哪里对不起你,让你……让你绝情到一声都不吭,就离开了屯子?”
孟大队长的脸色黑如锅底:“哭啥子哭?那就是个没良心的,上了大学嫌弃咱家都是泥腿子,
嫌弃你文化低,到了学校又想攀高枝,便想着把你一脚蹬开,抛弃你们娘来过好日子!”
宋云帆先是被孟梨花一连串发问打得不知该如何开口,现在又被孟大魁这个岳父出言指责,加之有舒颖和顾彦二人在旁,这会儿,宋云帆只觉被人连甩巴掌,双颊火辣辣的。
特别是一想到他对妻子孟梨花做的事极有可能已被校领导知道,宋云帆一时间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他站在原地,任由孟梨花边哭边拍打。
“梨花,好了,现在见到人了,有什么话你们夫妻俩坐下来好好说,你这样会吓到毛毛的。”
舒颖上前拉开孟梨花,将其按到椅子上坐下,又看向宋云帆:“宋知青,对吧?你站在门口是想你的事在这外院传得人尽皆知?”
宋云帆回过神,提步向前,继而随手将门阖上。
“两位是?”
调整好情绪,宋云帆的目光落在舒颖和顾彦神色,他眼里写着疑惑,但实际上,他已然猜到舒颖二人的身份。
“我叫韩舒颖,这位是我爱人,想必梨花有和你提过我们。”
在孟梨花和宋云帆结婚那会,舒颖有代表她和顾彦送了份礼物,不过,礼物是由孟三魁夫妻捎回孟家屯的,至于舒颖和顾彦并未参加孟梨花二人的婚礼。
而作为收礼的一方,不管是孟大魁一家,还是孟梨花这个具体的收礼人,免不了从孟三魁两口子嘴里知晓舒颖夫妻二人有送贺礼一事。
宋云帆闻言,点点头,继而向舒颖二人问声好,接着,他将视线挪向孟大队长:“爹。”
轻唤孟大队长这个岳父一声,宋云帆没去看孟梨花母子,他对着舒颖和顾彦说:“两位既然能和梨花还有我岳父一块过来,
应该是对我要离婚这件事已经很了解,我也不瞒你们,我当初……”
没等他把后话道出,就挨了孟大队长两巴掌。
“小王八羔子!当年你和梨花结婚,可不是咱们家逼你的,是你自愿娶的梨花,而且梨花都给你生了娃儿,你却做那陈世美,
偷偷离开屯子不说,又长达一年时间不给梨花母子写信,这好不容易到年跟前来了一封信,却说什么和梨花没感情,说什么你要追求自己的理想,必须得和梨花离婚不可。
小王八羔子,你说你还是人吗?自打梨花和你结婚,不管是我们家还是梨花本人,有哪点对不起你了?
你说你身体不好,无法下地干重活,我就帮着你活动关系,给你安排了一份代课老师的工作,让你吃上了轻省饭,
回到家,梨花更是把你当成大爷一样伺候,啥都不让你做,简直就像是捧着你过日子,你告诉老子你到底还有啥不满意的?现在拿你对梨花没感情来说事?”
生生挨了两巴掌,不多会,宋云帆的脸就肿胀起来,他嘴角紧抿,静默好一会,方对孟大队长说:“爹,我知道家里人和梨花都对我好,可……”
舒颖这时出言将其打断:“宋知青,你别在说什么可是。在我看来,你就是因为考上了大学,因为有了能出头的大好机会,觉得梨花配不上你了,觉得有梨花这么个农家姑娘做妻子,很丢人,所以,你向梨花提出了离婚。”
见宋云帆想说什么,舒颖抬手制止:“不要急着否认,也不要拿什么感情说事。如果你对梨花当初没感情,你为何又要娶她?
难不成你是为了躲懒,是为了吃软饭,是为了让我大伯帮你安排给不用下苦力的活计?如果是,
那我只能说你这个人的品德有问题,既如此,我不介意向你们校领导反映你的情况,你觉得这样的话,你还能继续在这完成学业吗?”
说起来,舒颖其实很清楚,眼前这位宋知青当年之所以会娶孟梨花,还真真就是为了躲懒,为了吃软饭,为了能从孟大队长手中得到一份轻松工作。
可眼下的情形在这摆着,舒颖又是知道宋云帆写的那封信中的内容,自然不会选择道出她对其的真实看法。
于是乎,她嘴里虽是在冲着宋云帆发问,实则是在给其戴高帽。
若宋云帆把这个帽子接了,那么下面的事情就很简单了——收起不该有的心思,好好和孟梨花把日子过下去。
反之,舒颖可不是在吓唬宋云帆,她势必说到做到,把宋云帆之前做的事,告知外院的校领导,这么一来,等着宋云帆的,恐怕是要被开除学籍了。
毕竟影响不好。
而舒颖之所以如此肯定宋云帆不接她给戴的高帽会被开除学籍,源于舒颖可没忘,外院的领导近来不止一次找过她,希望她能每周来外院给学生上一次课。
说到这,就不得不说,舒颖在帝都医科大的学习能力,不仅让医科大的校领导和教授们感到惊艳,
而且经本校老师一传十十传百,其他高校的校领导和教授们亦知道了舒颖这么个人。
哪怕没见过舒颖,却无一不被舒颖的学习能力惊艳。
最巧的是,外院的校领导中,有位正好是医科大某位教授的爱人,本着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念头,外院那位领导通过其爱人,没少找上舒颖洽谈。
不过,至今舒颖都没有点头,毕竟她现在医科大的代课老师,又是医科大附属医院的外科大夫,如若再多一份工作,舒颖真怕她自个的身体吃不消。
但眼下为了孟梨花的事,舒颖就不得不考虑下外院这边提出的聘请。
要不然,在宋云帆的事情没闹大的情况下,外院应该不会开除其学籍。
缘由?
像宋云帆这样的事,在全国各大高校,不知凡几。
若是宋云帆因个人品德问题被开除,难不成类似宋云帆等人,都要被各自的学校削去学籍,赶回自个家去?
舒颖如是想着,面上却看不出半点异样情绪。
这样的她,看在宋云帆心里,禁不住一阵心颤。
他相信舒颖不是在出言吓唬,直觉告诉他,舒颖绝对有能力让他在外院待不下去,只要他坚持与孟梨花离婚,那么……那么就等于他将自断前途!
“韩同志……”宋云帆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你不觉得你这样有些过分吗?”
舒颖神色淡然,抱臂说:“那你对梨花的做法又是否过分?”
直视着宋云帆的双眼,舒颖清透的眸中流露出些许嘲讽:“在你到孟家屯插队期间,既然能想着以娶梨花来让自己的日子好过些,
那么今时今日你就不能因为你的自以为是的前途而嫌弃梨花。再说了,做人得先修德行,你若品行不佳,你觉得你未来的路能走远?”
孟梨花插话:“我不会离婚的,云帆,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离婚的,如果你非得逼我,我抱着孩子一起去死,我要你良心上一辈子过不去!”
泪流满面,孟梨花的神色异常痛苦:“我是截了你的录取通知书,可我那也是不得不提防你,
因为你在得知能参加高考那会起,就已经对我表现出不耐烦,而我不是傻子,又怎么可能看不出?可我真得想不到你能绝情到偷偷离开,按我的想法,
是想等着春节过后,带着孩子和你一起来帝都的,而后我找份临时工干着,边赚钱边养孩子,又能在家给你做饭洗衣,让你把心思全部用到学习上。
可你却辜负我,为什么,为什么啊?”
孟大魁这会儿意识到自己自以为是了,他原想着凭借舒颖和顾彦,凭借着二人的家世能震住宋云帆,能让宋云帆学乖,
打消和孟梨花离婚的心思,熟料,如今真见到人,对方却似乎一点都不在意舒颖二人的家世背景……这样下去,他该咋整啊?
难道……难道灰溜溜地带着梨花娘俩返回孟家屯?
抱着外孙孙,孟大队长蹲地,满是褶子的脸上尽显愁色。
“你这婚是离定了?”
顾彦凝视着宋云帆,他神色冷峻,气场外放,说:“如果你真已决定,那么大家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视线挪离,顾彦看着孟大魁说:“大伯,与其让梨花妹子母子二人跟着这么个不是玩意儿的东西,
倒不如干脆就把这婚离了,我倒要看看,他品德败坏,被学校开除,日后还能有什么好出路!”
“我不要离婚!”
孟梨花喊出声。
“人家现在瞧不上你了,你还赖着他做啥子?”孟大队长怒喝:“傻闺女,别哭了,为那么个混账东西哭,不值当。”
“这样吧,你和罗主任说说今个这事,我去找王副校长,咱们不说别的,就说咱老家的妹子被他男人抛妻弃子,想要另觅佳妻!”
舒颖如是说着,闻言,宋云帆急了:“韩同志你别血口喷人!”
“我是不是血口喷人,现在只需要找你的同学打听打听就能知道,毕竟这处对象可不是一个人的事,我还就不相信你和某一位女同志交往密切,班里的同学都看不到。”
一听舒颖这话,宋云帆脸庞爆红,他这样,显然把什么都说明了。
然,舒颖却没再理睬对方,她对孟梨花说:“梨花,可别忘我瞧不起你,想当年你能忘掉一段感情,重新开始新的感情,那么现在又有什么不可以的?
听大伯说你是初中毕业,这样吧,你若相信我,这次就别回老家了,听我的安排怎么样?”
不就是考大学么,只要孟梨花不是榆木脑袋,她有的是法子让她顺利通过高考,顺利成为一名大学生,到那时,看眼前这狗男人还有何优越感!
不等孟梨花做回应,舒颖扶起孟大队长:“大伯,咱们走,我保证不出明天,这有的人他就得卷起铺盖卷离开这所院校。”
孟大队长借力起身,点头:“走吧。”
“爹……”
孟梨花站着不动。
“树活皮,人活脸。梨花,不要让自己在一个男人面前过于卑微,否则,即便对方对你心存感情,你的日子也不见得好过。
况且,这位宋知青他明显已有二心,你若继续和他维系婚姻,只会给自己添堵。另外,人家压根也没想和你继续过日子,你听明白了吗?”
闻言,孟梨花流着泪问:“你说我别回老家,说你会给我做安排,这话是真得吗?”
“自然是真的。”
舒颖轻颔首:“只要你听我的,我保证你未来一片光明。”
“那……”
可就在孟梨花欲开口对舒颖做出回应的时候,宋云帆的脸色变了变,抓住孟梨花的手,强挤出笑容说:
“梨花,我之前写的那封信是在和你开玩笑呢,我不会和你离婚,毕竟咱们之间还有个孩子呢,你……你就原谅我一时想岔了,才……”
不料,孟梨花却从其掌心抽出手,她擦拭着眼泪说:“既然你想离婚,我便成全你!”
这回轮到宋云帆求孟梨花了:“梨花,你别这样闹情绪成不?我说了不离婚那便不离婚,你信我一次可好?”
“甜甜,我们走。”孟梨花不再看宋云帆,她走至孟大队长面前:“爹,我来抱毛毛。”
孟大队长:“想开了?”
孟梨花“嗯”了声,继而说:“我相信甜甜,她说我留在帝都会有出路,那我就信她。”
说到这,孟梨花吸了吸鼻子,方续说:“爹,去年那一年里我让你和娘还有哥哥们操心了,现在我真得想通了,
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满大街都是。何况我有毛毛,往后就算不找男人,有毛毛陪着我也挺好的。”
宋云帆慌了,内心深处慌乱得很,他此刻是一点架子都不敢拿,只见他“扑通”一声跪地,面向孟大队长说:
“爹,我错了!我不是东西,我混账,我不该在有梨花这个妻子的情况下生出二心……爹,你就帮我劝劝梨花吧,我真得知道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