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久喜踏入正厅,仪态端庄,礼数周全地行礼。
“拜见父亲。”
陶宏远见状,连忙介绍道:“喜儿,这是沈大人。”
陶久喜随即转向沈玉泉,再次盈盈下拜:“拜见沈大人。”
这初次相见,陶久喜便发觉沈之翌的面容与他父亲仿若一个模子刻出,尤其是那眉眼之间,透着几分相似的神韵,只是沈玉泉的眼神在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凉薄之意,让人难以忽视。
沈玉泉见陶久喜这般有礼有节,脸上露出几分满意之色,温言说道:“喜儿,不必客气,往后便是一家人了。”
沈玉泉此前未曾见过陶久喜。
圣上在赐婚之前,已然与沈玉泉谈及过这门亲事。
沈玉泉好歹是沈之翌的父亲,又官至二品,父子俩虽失和多年,但沈之翌是圣上极为器重赏识的青年才俊,若一直陷于父子失和之中,背负着不孝之名,于情于理皆不妥当,亦有损皇家颜面与朝廷声誉。
故而陛下也曾多次从中斡旋,力图化解他们之间的嫌隙与矛盾,奈何沈之翌对此毫无心思,父子关系依旧僵持。
沈玉泉继而说道:“陛下圣旨赐婚,我沈家自当遵循礼数,不敢有丝毫懈怠。故而今日前来,便是要与你父亲商议定亲宴之事。”
他目光再次落在陶久喜身上,细细打量。
这未来儿媳瞧着也算乖巧懂事,只要日后能够孝顺恭顺,自已亦不会多加为难,总好过那对自已视若无睹的儿子。
“既沈大人与父亲商议要事,那喜儿便先行告退,以免惊扰。” 陶久喜言罢,盈盈施了一礼。
“去吧。” 陶宏远微微点头示意。
陶久喜心下明白,此番前来,本就只为在这等场合略作露面而已,如今也算是正式见过了未曾谋面的公公,礼仪已至,自可退下。
她刚从正厅的后门悄然退出去,尚未走出多远,便听闻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便是一声质问:“你来做什么?”
是沈之翌来了。
“逆子,有你这么跟爹说话的吗?” 沈玉泉的声音里透着明显的恼怒。
陶久喜可不希望两人在自家宅邸中争吵起来,那场面若是失控,定会搅得家中不得安宁。
于是,她赶忙折返几步,探出头来,狠狠地瞪了沈之翌一眼。
沈之翌心急火燎地赶来之时,并未瞧见陶久喜在正厅之中,只以为她不在此处,因而毫无顾忌。
此刻冷不防看到侧门处露出的陶久喜的脑袋,那原本凌厉的气势瞬间消散,变得温顺起来。
沈父与陶父的视线也随着沈之翌的表情变化而转移,顺着他的目光朝着后面望去。
“阿喜。”
陶久喜用眼神示意沈之翌随她过来。
沈之翌心领神会,立刻乖乖地跟在她身后。
两人朝着陶久喜的院子缓缓走去,待行至一处静谧无人之地,陶久喜才停下脚步。
“你咋回事?”
“我不知道你在后面。” 沈之翌低声解释道。
“是我在不在后面的事情吗?你在我家对你爹那样,合适吗?要吵回家吵去。” 陶久喜语气中带着几分责备。
“我担心他来,会说些你们不爱听的。”
见沈之翌是因为担心自已,陶久喜也不忍责怪,亲昵地牵着牵着沈之翌的手,款步往院子里走去。
“你爹他没有说不爱听的,他若真说了,我就怼他,现在有你,我底气足着呢。谁也不怕。”
“我倒是没看见你怼过谁。” 沈之翌微微挑眉,带着一丝调侃说道。
“我是觉得能好好说就好好说,不行才上去干,对了,我今天看见与你母亲不对付的白氏了。” 陶久喜抬眸望向沈之翌。
“在哪看见的?”
“我今日去给咱俩的婚房买些东西,在商品行里,那白氏正坑她儿媳的钱呢。自已买东西,不但不付钱,还妄图让儿媳妇出,啧啧啧,当真是过分。但是她身边的嬷嬷被我打了。”
“手可疼?”
“不是我打的,我让沐儿打的。”
“那便无妨。” 沈之翌微微松了口气。
“你都不问问我为何打她?”
“白氏身边的嬷嬷跟随她多年,向来是嚣张跋扈惯了的。她虽不敢对我与母亲有放肆之举,但平日里对他人口出狂言也是常有的事,你打她,必定有你的道理。” 沈之翌平静地回应道。
“嗯,确实是因她言语冒犯。只是我很好奇,你家又不穷,为何白氏要如此坑她儿媳呢?”
“近日,沈玉泉将管家之权交回与母亲,想来她一贯花钱大手大脚,如今没了管家之权,只能从别处想办法了。” 沈之翌轻轻叹了口气,解释道。
“就是她那儿媳好惨,不过今日,那白氏我也没给她好脸色看。”
“你想如何都行,白氏在府中掌管中馈数年,已经分不清楚自已的地位了。只是我母亲,不愿让我与她多计较。”
“那咱们就不计较,她不招惹我,我自然是不招惹她的。”
“嗯。” 沈之翌点头应道。
“云溪已经让厨房备了晚膳,估计你父亲会留下来用膳,我不管你在家如何,在我家,不能与你父亲吵。不然我父亲就得拿这个与我说事了。”
“我听你的就是。”
沈之翌温柔地看着陶久喜,眼神中满是宠溺。
两人结伴去寻觅纪清逸与陶清婉。
纪清逸今日依旧不见踪迹,自薛云梦抵达京城的这几日,每日,唯有睡觉之时,他才会返回府邸。
他一得闲暇,便匆匆奔赴薛云梦处,请教迷药的制作诀窍,以至于薛云梦都禁不住打趣,问他是否刻意接近自已,只为谋取那迷药的配方。
沈玉泉原本并未打算在陶府停留用膳,然而,听闻沈之翌在此处用餐,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波澜,沈之翌已经有八年未同自已同桌吃饭了。
值此之际,在陶宏远那诚挚而殷切的盛情邀请之下,他犹豫再三,终是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