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阳里位居桃源以南。
当地依山傍水,景色优美。秋风萧瑟,深橘色的柿子悬于树梢,看着就很香甜。有妇人提着簸箕,正在拾取。带回家后做成柿饼,也是不错的零嘴。
远处车驾缓缓停下。
秦稷搀着阿九走在前面,钱鼠朱解等人紧随其后。左右环视,也是担心有人刺杀。河东张氏已经成为过去式,其三族皆被连坐。包括张二河的门客家将,大部分也都遭到株连。
有些忠勇死士则想着刺杀秦稷,以此报答张二河的恩情。这段时间可遇到不少,都被秦稷所诛杀。
哪怕是来中阳里,也会有专人保护,主要还是保护阿九的。秦稷这些年来摸爬滚打,自身武力可不差。再加上还有把冲锋枪,就是面对上百人的围攻也能全身而退。
“阿九怎么来了?”
“稷,见过姑母。”
秦稷带着阿九,抬手作揖。老妪看着阿九隆起的小腹,欣喜地走上前来,带着几分责备地看着秦稷,“汝妻现在怀有身孕,腿脚不便。这几日又不太平,专门让人通知你莫要带阿九回来的。”
“姑母放心,不会有事的。”阿九则是走上前来,亲昵道:“是我让夫君带我来的。都这么长时间了,我也想姑母了。”
“你这丫头……”
姑母顿时笑了起来,拉着阿九道:“走,我带你们回去。既然都回来了,那就多留几日。你想吃什么都和姑母说,姑母给你做。”
“嗯嗯。”
秦稷无奈地跟在后面。
突然感觉自个好似成了局外人。
阿九性格乖巧懂事,特别招人喜欢。虽然失去记忆,但生性善良。当初提及婚事时,大母是特地交代过他,让他以后要好好照顾阿九。
姑母会这么担心,并非空穴来风。当初秦稷可是出了名的天煞孤星,娶了八个老婆全都克死。他们为了秦稷的婚事可是操碎了心,毕竟老秦家可就剩下秦稷这么一根独苗。看着秦稷官至县令,却没有位夫人,一个个都急得很。
当时就有巫师算过一卦,说秦稷是天生王侯相,若非贵人与之相配,非死即伤。而阿九和秦稷鱼水之欢后却能安然无恙,只是失去了记忆,就确定肯定是有缘分。也是他们共同撺掇着,秦稷才决定娶了阿九。
现在阿九好不容易怀有身孕,万一秦稷的诅咒又应验了,那岂不是得抱憾终身。再加上这段时间不太平,便想着让秦稷把阿九留在县城,也能更安全些。
秦稷跟在后面,走在泥泞的小路上。两侧则是坐落着不少民居,家家户户的院子里都还晒着腊肉。有的养了些家禽,有的则养了几头猪。
中阳里当初也是出了名的贫困地,家家户户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吃上一口饱饭。秦稷上位后,自然是想着先造福家乡。便动用职权,在当地兴修水利。有什么好东西,中阳里绝对是最早接触到的。
靠着秦稷扶持,中阳里现在是焕然一新。别的不说,人均田牛数量能达到两头,每户超过百亩良田。还有各种手工小作坊,也能赚点小钱。
“大父,我想吃鱼。”
“这鸡肉太老了,不好吃。”
“乃公打死你这夯货。”老丈抄起拐杖就动手,捧着陶碗怒斥道:“这才吃了几年饱饭,就开始挑三拣四。乃公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能吃上碗粟米饭就算好的了,现在还敢嫌弃这鸡肉老。”
“宗父。”
“欸,你们回来了?”
三大爷这才放下拐杖,憨厚地笑了笑。目光则是落在阿九身上,捋着山羊胡道:“小稷,你可要好好待阿九。她现在怀有身孕,正是需要人照顾的时候。她娘家人都回咸阳了,咱们可不能让人挑错。”
“您老放心吧。”
“嗯,夫君待我很好的。”
“哈哈,那就好,今晚来家里吃饭?”
“那可不成,说好是来我家的。”姑母则是站了出来,“他们是难得回来,肯定得先来我家。”
“成成成,那就明天!”
三大爷也不管这些。
望着他们如此,秦稷无奈一笑,心中却是没来由的有些愧疚。这些年来,中阳里的牺牲很多,门口还竖着一块石碑:壮士里。
当初讨伐靖国,中阳里几乎十室九空。家家户户都有派人,二丁抽一,三丁抽二。无数好男儿抛头颅洒热血,最后就只有秦稷从死人堆里面爬出来,背着无数衣冠回到中阳里。
那些天,秦稷只能听到哭声。
再后来秦稷凭借军功上位,最开始的启动资金也是中阳里东拼西凑来的。期间也遇到些意外,但没人怀疑过秦稷。秦稷能有现在的成就,中阳里是功不可没。所以中阳里是整个桃源福利待遇最好的地方,不论有什么好吃好用的,那都是先紧着中阳里。像县内的学室,中阳里的稚童都是免费入学,吃住全都由秦稷承担。
他们穿过宽阔的石板路,隔着老远就瞧见那气派的园林,自然就是秦稷的私产田园。占地面积超过百亩,里面有着假山园林。如果秦稷乐意的话,甚至还能在里面直接狩猎。
这座田园是当地人为秦稷修成,动用了诸多人力物力。依山傍水,景色秀丽。秦稷平时很少回来住,主要是大母等宗亲住在这。
他们回来的消息早早就传出,年迈的大母拄着木杖就站在大门口。左右两侧还跟着诸多宗亲和奴仆,一个个都翘首以盼。
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秦稷才会回来。一来是公务繁忙,二来是秦稷实在是愧疚。看着那些孤寡,他心里很过不去。
“不孝孙儿秦稷,见过大母。”
“快起来,回来就好……”
大母是满头银发,已年过七旬,脸上满是皱纹,看着秦稷是不住点头。又看向旁边的阿九,连忙走上前来。
“路上累不累?”
“不累。”
“那咱们赶紧进屋。”大母面露微笑,“宗亲们可都在等着了,孙儿今日按惯例依旧是社宰,可不能耽误了。”
“大母放心。”
秦稷抬手作揖。
社宰这活可不好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