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芊环顾了眼厅中众人,她对四房了解并不深,再加之路上的遭遇告知姜氏也并无实质性的帮助,顶多是加剧她与陈氏的婆媳矛盾。
此时说话自该慎之又慎。
许多事不必从她嘴里说出,照着老夫人的聪慧,心里自然也有数。
“祖母不必担忧。”
苏云芊淡笑道:“我和夫君这一路很顺畅。”
姜氏早已疑心重重,愤懑的敲了敲拐杖:“连东宫的人也敢动,定是你那婆婆和她长姐容不下璟曜,暗地里作祟。”
“母亲慎言。”
谢昱枫惊得虚汗直冒:“无凭无据的事,这脏水可不能往长嫂和淑妃娘娘身上泼。”
纪氏也赶忙附和:“或许就是些流民草寇罢了。”
谢淮在旁默默听着未插话,只是偷偷打量了眼苏云芊。
姜氏脸上毫无惧色:“她陈淑妃不过是仗着我孙儿和谢家的势得了盛宠,如今过河拆桥,半点容不下我孙儿,她那点贼心思我便是坐在这宅子里也能闻出味来。”
说着,不满的剐了眼谢昱枫:“都是你们那糊涂兄长,娶了个什么东西回来,我若哪天知晓是这对姐妹对璟曜不利,便是拼着这把老骨头入京告御状,也要和那陈淑妃拼个鱼死网破。”
“当着芊芊和孩子们的面,母亲说这些作甚。”
谢昱枫听得焦头烂额,看了眼发呆的谢霁、谢屿,忙不迭劝慰:“既然璟曜安然无恙的送回来了,好生治病才是大事。”
听及于此,姜氏急得握住苏云芊的手询问:“芊芊,璟曜的病如何了,贺御医和太医院如何说?”
苏云芊想了想,这事怕是还得等谢灵自己做主。
若想让老夫人知晓他已经醒来,自会知会她。
“夫君眼下情况稳定,祖母放心吧。”,苏云芊浅浅答道。
“那便好,那便好。”
姜氏激动的指了指门厅前的一对老夫妇:“这是福伯、福婶,早些年就在我姜家服侍老爷子,我看你身边几个丫头尚幼,就将他们夫妇留在落凰院听用。”
苏云芊轻瞥了眼二人,对福伯、福婶尚有印象,前世便是他们夫妇接回谢灵,一直照料谢灵起居。
“有劳福伯、福婶了。”
苏云芊有礼的与二人打了声招呼,夫妇二人诚惶诚恐的连忙回应:“世子夫人客气了。”
谢淮在旁默默看着,瞧见苏云芊满脸疲态,趁着这个间隙顺势插了话。
“祖母,嫂嫂坐了半月船,这一路甚是辛劳,不如早些用过晚膳,叫嫂嫂带两个侄儿先去歇下,有什么事明日再议也不迟。”
他这一提醒,姜氏顿时现出愧色:“瞧把我高兴的,倒是疏忽了这些,还是晏澄思虑周到。”
随后,忙差下人们布菜,吩咐一家人用晚膳。
叫了人去请谢萱,得知这丫头将自己锁在房间里生闷气,姜氏也懒得理睬,仿若无事的替苏云芊和两个孙儿不停夹菜。
她是打心底里喜欢苏知府家这位小姐,如今愿意继续留在谢家为长孙冲喜,更叫她心生怜爱。
而且听余管家讲,这位孙媳妇在侯府将孙儿照顾得很好,她这心里不知道有多高兴。
用完晚膳,又吩咐谢淮亲自送苏云芊和两个小的回落凰院,帮着安顿谢灵。
宽敞的廊坊内,苏云芊和谢淮走在前面,福伯、福婶领着女使婆子和小家伙远远的跟在后面,想到谢萱的事,谢淮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嫂嫂,萱妹今日的事真是对不住。”
他语声有些沙哑,苏云芊看着他,突然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一般,在自己面前狠狠忏悔,倒让人有些哭笑不得了。
“也不关你的事,晏澄你何必跟着自责。”
苏云芊抿唇一笑:“二叔、三叔两家都跟着搬去了京城,留你们在锦阳,她尚是个孩子心性,有些怨言也情有可原。”
默了瞬,她柔声道:“放心吧,我不会与她计较。”
“那我在此替她谢过嫂嫂了。”
谢淮满脸真挚,眼里划过一抹喜色,转眼间却又掩入心底。
“对了,嫂嫂,数月前锦阳汛涝严重,我担心苏伯父和兄长坟茔被损坏,擅作主张,将坟茔周围加固了一些,嫂嫂若是得了空,我可以陪你一道回去祭拜。”
苏云芊听得心里一暖。
前世里便是谢淮一直替自己精心维护着父兄的坟茔,使得她每次回乡祭祖都不用操心此事。
如今虽然得知父兄尚还健在,但他这份恩情仍是值得人铭记。
“晏澄,多谢了。”
横竖此事已经不是秘密了,苏云芊偷偷打量了身后的奴仆们,见她们离得很远,便坦言道:“或许我父兄还在世,祭拜一事暂时就不用了。”
“苏伯父和兄长还在世?”
谢淮眼里像是进了沙子一样,再回想着这三年她的不易,心里又喜又酸。
“那他们眼下在何处?”,谢淮急着询问。
苏云芊蓦的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等我打听清楚了再告知祖母和大家吧。”
谢淮点了点头:“兄嫂也莫要太过担心,只要人还活着,咱们总能想到办法寻出伯父和兄长下落。”
“嗯。”
苏云芊轻应了声,不知不觉间已到了落凰院门前。
谢淮唤了福婶过来,仔细叮嘱道:“福婶,你带大家帮着兄嫂早些将行李收拾妥当,若是有什么需要,让福伯再去置办。”
“是。”
福婶领着女使婆子们上前来,苏云芊同谢淮道别后,便牵着谢霁、谢屿率先入了院。
谢淮在门口沉思了片刻,忽然转身向着西边的小院行去。
走到小院门口默了默,缓缓敲响了房门:“萱儿,你出来一下。”
听到声音,过了一会儿,谢萱才气匆匆的走了出来。
“哥,你莫不是也想替她来训斥我?”
谢萱理直气壮道:“这事我没错,大伯母本就不待见我们四房,她换亲嫁给长兄让二哥哥和大伯母脸上无光,如今还将长兄接回老宅,岂不是让大伯母心里更加不快?”
“你怎么是非不分?”
谢淮眉头微皱:“这事分明就是二哥的错,兄嫂何错之有?便是二哥想要纳妾也该遵循礼法,岂有尚未成婚就与人淫奔的道理?”
“哥,我不想听这些。”
谢萱嘟囔道:“我只知晓大伯母和陈淑妃不是咱们能得罪得起的,长兄再有本事他也醒不过来了,谢家的以后必是要仰仗二哥哥,祖母老古板,心疼长兄愿意待见她,我可不会犯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