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璟廷自请外放的消息,过了好几日才传到谢泊珩、陈氏耳中。
放弃京中大好的前程,外放锦阳,这等先斩后奏的糊涂事,让谢泊珩很是气恼。
端坐在客厅内,谢泊珩恼羞成怒的骂道:“你这孽障,是念书念傻了?你姨母对你苦心栽培,你只需好好在户部磨砺两年,定能升任尚书,你竟敢自请外放?”
陈氏一场大病刚刚痊愈,又险些被儿子气得昏厥过去。
猜到他做这个决定定是与苏家那位脱不开干系。
思忖了片刻,陈氏只得苦口婆心的劝道:“宥儿,你别做糊涂事,你如今既娶了佟湘公主,就该安生过日子,若是同情蘅岚院那贱人,为娘去向公主求情,给她个名分便是。”
长长叹了口气,她接着道:“公主虽然蛮横,但在这方面倒是比你兄嫂大度许多,便是给不了卫姝平妻的身份,好歹可以纳个妾。”
“儿子心意已决,父亲、母亲不必再劝。”
想到佟湘公主对他的凌辱,谢璟廷咬牙切齿道:“儿子宁可在外放逐一辈子,也绝不会和那贱妇待在一个屋檐下。”
“混账。”
谢泊珩猛的一掌拍在桌案上。
“父亲,儿子此次外放锦阳同样是为陛下分忧,说不定还能替姨母和六皇子办成许多事情。”
谢璟廷神色一转,振振有词道:“南境各州这几年盐铁税收逐年下降,儿子并未被削职,而是兼领户部盐铁御史巡查南境,若是能追回这批税银,回到京中还怕不得陛下器重。”
听此,谢泊珩沉默着吁了口气。
谢璟廷又道:“再则,朝中屡有传闻,说军中有人勾结外敌,如今北境军将领皆是父亲心腹,儿子前往南境,若能结交南疆大吏,到时六皇子争储至少又多了两成胜算。”
谢泊珩想了想,不得不承认他谋划得很长远。
扫了眼母子二人,想到近来京中所传之事,盯紧儿子,谢泊珩试探着问道:“璟廷,这次你兄长、兄嫂回锦阳遭遇劫匪,这些人手段狠厉,竟是连东宫的护卫也折损了不少,你可知晓此事?”
谢璟廷审视着他,迟疑着点了点头:“儿子倒是略有耳闻。”
骤然间,谢泊珩目色渐转凌厉:“可是你谋划的?”
“侯爷你在胡说什么呢。”
陈氏吓得心中一凛,连忙接过话来:“宥儿他怎会做这种事,侯爷这不是自己离间骨肉亲情?”
“住嘴。”
谢泊珩没好气的瞪了眼陈氏,朝着谢璟廷厉声吼道:“回答我。”
“父亲多虑了。”
敛眸一笑,谢璟廷语气冰冷道:“云娘是我妻子,我就算为了云娘,也会放他一条生路。”
“你还敢信口开河。”
谢泊珩怒道:“芊芊如今是你的兄嫂,你如此冥顽不灵,是想让整个大宁的人笑话你?”
谢璟廷憋着气,沉默不语。
“我警告你。”
谢泊珩斩钉截铁道:“璟曜是你大娘唯一的血脉,也是你祖母的心头肉,你想外放我不拦你,可你要动什么歪心思,惹怒你祖母,我定不轻饶。”
话落,决绝起身,愤然离去。
陈氏在旁看得焦头烂额,无奈苦叹道:“你说你这糊涂孩子,当初芊芊嫁给你,你不好好珍惜,如今才想着去讨好人家,你看她那做派哪像是有挽回的余地。”
再想到趁虚而入的佟湘公主,陈氏就头疼:“为娘苦了一辈子,如今还要被这两个活祖宗折磨,你就不能让为娘过几天安生日子。”
“母亲。”
谢璟廷沉声道:“云娘这事怨不得儿子,若不是你和父亲插手,何至于闹到今日这般田地。”
一想到这事,他心中的气愤就难以平复,黑着脸直接出了客厅。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刘妈妈也默默叹了好几声气:“侯夫人,莫非就真由着二爷如此胡来?”
陈氏沉吟着道:“自不能因为那丫头害了宥儿的前程,实在没了法子,只能让她早些下去和她父兄团聚。”
暗自盘算了片刻,她随即吩咐刘妈妈:“你差人传个信送到锦阳,就说乔氏眼下病得很重,屿儿那孩子向来聪慧,他若想要回来见他小娘,我想他该知道怎么做。”
“是。”
刘妈妈心领神会,立刻应声而去。
谢璟廷刚回到修远阁内,就看到心中的恶魔出现在了门口。
佟湘公主扭着腰身,缓缓走到他跟前,漫不经心的询问道:“驸马当真想要离开京都?”
“怎么,公主还有本事叫陛下收回成命?”
谢璟廷站得笔直,不屑冷哼一声。
佟湘眼露愠色,却又深感无奈。
她没想到这个男人竟然为了那苏家女放弃大好的前程,选择外放。
“跪下。”,她脸色阴晴不定,大喝一声。
两人怒目而视,谢璟廷看着她有恃无恐的样子,回想着这贱人自残的情形,紧抿着嘴唇,动作缓慢的跪了下去。
“公主能支配臣的日子也没多少时间了。”
发出一声冷笑,谢璟廷充满挑衅的睨了眼她:“要是公主有那个胆量,臣倒不介意陪着公主一道南下。”
佟湘哪会猜不到他的心思,他连自己的兄长都下得去狠手,自己若前往锦阳,能不能活着回来还真是个未知数。
“状元郎,你有本事就一辈子待在那穷乡僻壤之地。”
佟湘嫣然一笑:“否则本宫可真是瞧不起你。”
说完,带着仆人们直接回了公主府。
自打想通了以后,谢璟廷早已不将这贱人放在眼里。
她仗的不过是老皇帝的势,待得自己那侄儿登基后,有的是时间让她哭。
反倒是如今让云娘回到自己身边才是心头大事。
“云娘,你等着我。”
刚入秋的锦阳城,还是和往年一样,格外清凉。
苏云芊坐在落凰院内,看着轮椅上静谧安详的谢灵,不知不觉就打起了小盹。
莫名一个哈欠,将她自己惊醒,睁眼时,谢灵仍安静的靠在轮椅上,谢霁的嬉笑声突然从外面传了进来。
看到秦珂领着两个小家伙兴致盎然的进来,苏云芊展颜一笑,随口问了句:“今日的课业习得如何?”
“大伯母,今日秦先生教了我和屿哥哥射箭,侄儿现在已经学会了。”
谢霁笑眯眯的凑上来,趴在她膝盖上,一五一十的禀道。
谢屿却是保持着沉默,只朝着苏云芊恭敬的作了一礼,就回了屋去。
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叫苏云芊目色微微一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