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舟港静候了七八日,便听柳庭说,谢璟廷果然带着人往这边逃来了。
春荷听得喜不自胜,看着脸色平静的苏云芊,乐滋滋的夸赞道:“世子夫人果然料事如神。”
苏云芊此时并不敢大意,虽然成功让谢璟廷改了路线,可渔龙帮就百来号人,论能力又赶不上那些训练有素的打手,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她还得再做些妥善安排。
将韩山和谢淮都叫了进来,苏云芊先是解释道:“谢侍郎虽是朝着这边来了,但他随行的暗卫必不少,再则林舟港离着东邑城相距甚近,只怕早已安排人接应。”
这话倒是提醒了柳庭:“苏小姐所言不差,林舟港毕竟不是要塞,陀越驻军皆在城内,要是东邑军队擅闯过来,我们手底下这点人毫无招架之力。”
苏云芊淡淡的笑道:“好在林舟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他们到了这里如果不想饿死,只能向柳大哥的商队讨些吃的喝的。”
作为常年行商的人,几人都听懂了她的话外之音。
柳庭道:“他们临时改道,只怕一切都得重新打算,林舟港虽说也有几处船帮,但都不及我的庞大,谢侍郎想要安置那许多人,船或许可以靠别处,但食宿怕还真得靠着我来安置。”
韩山苦思片刻,忽然有了主意:“嫂夫人,要不咱多备些蒙汗药,他们逃亡这一路必然是人困马乏,我们不如趁机蒙翻了他们,到时也能事半功倍。”
“蒙汗药药效快,太惹眼,谢侍郎那般谨慎之人,必会察觉,只怕会弄巧成拙。”
苏云芊摇了摇头:“还是设法削弱他们的力量为上。”
说着,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韩山幽幽的笑了起来:“嫂夫人当真是聪慧,如此我便与柳兄下去准备了。”
待两人离去后,苏云芊又默默盘算了遍,确定事情八九不离十才安下心来。
在港口又苦等了三日,终于等到谢璟廷带着一群人到达了林舟港。
“侍郎大人,那码头边好像有不少民房,该是本地的商队。”
刘郢扶着狼狈不堪的老腰,奔波数日,已是口干舌燥:“下官身上还带了不少银票,不如就找他们买艘大船,再换些吃喝,歇息一日,明早出发回东邑吧。”
谢璟廷却迟疑着看向身边的长达:“路上可有买些干粮?”
长达点了点头:“倒是还剩些,可也不够咱这么多人用了,怕是还得添置些船上所用。”
谢璟廷望着远处的民房,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片刻后,他才缓缓吩咐道:“东邑城那边想必已经收到消息,会来接应咱们,路上的事不用担心,那处民宅想必供给备的也不会很多,就让刘知府的人安顿。”
说着,饶有深意的看了眼长达:“将干粮分给咱们的弟兄,让他们再辛苦一夜,到四处戒备着。”
“是。”
长达应声而去。
刘郢听得感动涕零:“多谢侍郎大人体恤。”
“一条船上的人,刘知府与我客气什么。”
谢璟廷目色幽深的冲他微微一笑:“只盼刘知府往后可别再有什么别的心思才好。”
也不知他为何突然如此猜忌自己,刘郢诚惶诚恐道:“下官岂敢。”
谢璟廷没再理会他,径直朝着那处民房行去。
得知谢璟廷已到,苏云芊忙不迭吩咐韩山和谢淮将渔龙帮的人藏到了船上,自己和春荷则留在客房内,由柳庭前去应付这伙人。
“东家,备些酒肉饭菜,再收拾几间客房,替我们准备一艘客船。”,刘郢刚入院就急着喊道。
听到声音,柳庭乐呵呵的迎了出去:“各位贵人,咱这可不是客栈驿馆,你们怕是选错了地。”
“我看你们也是常年行商的,为的不过是银子。”
刘郢立刻掏出厚厚一沓银票:“银子有的是,只要将事情办妥,这些都是你的。”
柳庭晃眼一看,少说得有两三万两,顿时笑得合不拢嘴:“贵人出手倒是大方,就是咱这里是陀越境内”
“我看你们在东邑眼皮子底下做生意,还担心我大宁的银票使不出去?”
刘郢想了想,又从兜里掏出两锭金子一并塞到他手里:“现在可够了。”
“贵人放心,今日我这地儿都是诸位的。”
柳庭接过银票,便殷勤的去张罗了。
谢璟廷领着大家一道入内,在院里落座下来,柳庭出来招呼时,看见一老一少,还戴着脚镣,好奇的询问道:“这二位是?”
“不该问的就别问。”,刘郢没好气道。
“好呢。”
柳庭识趣的应了声:“饭菜马上就好,小的将商队里最好的船拨给诸位,各位今日可安心在此歇息。”
谢璟廷、刘郢都未再理会他。
待得饭菜上来以后,刘郢虽然早已饥渴难耐,但也不敢随意乱用。
朝着身旁心腹示意了眼,只见那人掏出一枚银针,在饭菜里挨着试探了一遍,确认无毒后,正想动筷子,谢璟廷却提起桌上的酒壶直接递到柳庭手里。
“你,坐下来陪着大家一块饮用。”
看着他充满戒备的眼神,柳庭大大咧咧坐下身来:“这位贵人倒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小的也并非贪得无厌之人,收了各位的钱财,哪会再存加害之心。”
说完,当着他的面,将整壶酒咕噜咕噜全灌了下去,之后又将桌上的菜每一道都试吃了一遍。
刘郢心里没了顾虑,倒觉得有些愧疚,忙不迭圆说道:“侍郎,他们不过是些本分的商人罢了,再说,咱们钱财都给了他们,也没什么值得他们贪图的。”
听此,谢璟廷才拿起两双筷子,分别递给旁边的苏家父子。
“岳父,这一路劳您和大哥受累了,等过了今夜咱们就能回到大宁境内。”
谢璟廷一脸讨好道:“您和大哥用些膳食,待会去客房好好歇息一夜。”
苏云峥并未接过筷子,举起手铐抚了抚垂下的发丝,不满的瞥了眼谢璟廷:“谢状元,你这一路上对芊芊只字不提,我倒想问问你,我妹妹究竟如何了?”
“云峥,你何必对我总是这么大敌意?”
谢璟廷忍着心头的愤怒,强颜欢笑道:“云娘一切都好,等回到大宁你们自能相见,路上的事情你和岳父都看到了,我们都在逃亡,自不好叫你们再跟着担心云娘的事。”
想着他不远千里前来陀越相救,虽不清楚他究竟是何目的,但这份心意足以叫人感动,苏青禾还是缓缓拿起了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