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和平又小声哀求她说:“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要考虑考虑肚子里的孩子啊。”
陈招娣听他提到孩子,眼皮动了动。
刘和平见她眼皮动了动,试探地扒她的胳膊,她就顺着他的力道转过身来。
眼睛已经肿成了一条缝,并且视力也不太好,看东西有些模糊不清。
“来喝点牛奶补补身子。”刘和平温柔地将她扶起来靠在自己身上,把搪瓷缸给递了过去,小心翼翼地喂她喝。
陈招娣没吃过什么好东西,牛奶这种东西更是没吃过。
但牛奶的膻味她一点都不排斥。
半缸牛奶下肚,她整个身体都暖和了起来。
喝完牛奶,刘和平又拿一个苹果在身上擦了擦,递到陈招娣的嘴边,她却不肯吃,又重新躺下。
小娟把鸡汤面片给送过来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四个多小时。
刘和平依旧很有耐心地坐在床边,一勺一勺地喂陈招娣。
陈招娣吃的时候,眼泪汪汪,鼻头微酸。
她之前为什么会觉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的?
到了娘家她才想起来什么是天大的委屈。
她想起自己从前过的是什么日子?
真是顺心的日子过多了,她竟然忘了从前在家里是什么光景了。
她今天才真正意识到,陈家宝才是那个喂不熟的白眼狼。
不管给他多少好吃的,都喂不熟。
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反咬她一口。
对妈妈她也死心了。
从小她就因为自己是女孩不受待见,她以为只要自己做的足够好,妈妈就能分一些爱给她。
可是她错了,错得很离谱。
眼前人才是真正对她好的,她的小峰虽然屡次顶撞她,但到了事上,还是向着她的。
刘和平见她哭,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刘峰看着相对无言,却默默流泪的两个人,只好打破他们之间的心有灵犀说:“怀孕了不能总是哭,保重身体要紧。
再继续哭下去,眼睛就要瞎了。”
陈招娣喉头一紧,仰头看向刘峰。
她现在看刘峰的脸已经看不清了,模糊一片。
刘峰见她眼神不对,忙问:“你不会是眼睛真的出问题了吧?”
陈招娣轻轻嗯了一声。
“我去让医生给开一些眼药。”刘峰找医生给陈招娣开了一些眼药。
回来又叮嘱刘和平说:“爸,你也要注意休息,别熬坏了身体。”
刘和平说:“我知道了。”
这一次,他心里再也没有任何想法,反倒觉得有事刘峰可以担当。
刘老汉这时候也从县城回来了,闻讯也赶到医院来看看,问了问情况。
刘峰想起自己还要做的事,站起身来又叮嘱了两人一番,跟着刘老汉出去了。
夜里,刘和平在医院陪护。
刘峰从棒槌老弟这里得到消息,段铁蛋又去隔壁村二娃子家了。
他立刻让小勇找几个小家伙带人到二娃子奶奶家门外,说看到有人翻墙进二娃子家偷东西了。
二娃子奶奶立刻叫上另外四个儿子儿媳妇,以及老大老二家的几个孙子,一起去二娃子家。
二娃子爸爸是个木匠,经常在外帮人家打家具做门窗,吃住都在主家。
一行人匆匆忙忙来到二娃家,正撞见段铁蛋跟二娃他娘在床上颠鸾倒凤。
众人你一拳我一脚的把段铁蛋给打了个半死,正在商量怎么处理他时,二娃他爹回来了。
二娃娘哭得稀里哗啦的,说是段铁蛋闯进来欺负她,她反抗不了,嫌丢人也不敢喊叫,她是被逼的。
二娃爹信不信都不妨碍他从门后抄起扁担朝段铁蛋的腿打了去。
咔吧一声,扁担断了,段铁蛋的腿也断了。
段铁蛋被堵住了嘴想喊也喊不出声来,只是怒目圆瞪,豆大的汗水从额头上流了下来。
几兄弟一商量,把人给丢到了牛集往刘家村去的桥下。
直到第二天他才被人发现,连忙通知了段老太太。
段家人这才把人给送到卫生院,卫生院说他骨头断了,要去县医院,或者去省医院开刀。
段家人的天都快塌下来了,回来到处借钱,把人给送到附近省医院的一个小分院,一拍片子,说他膝盖粉碎性骨折,就算接好了,以后走路也会颠簸。
最关键的是他的那个地方受了重伤,以后还能不能用还要看恢复的情况再定。
段老太太一屁股坐在地上就哭了起来,几乎要昏厥过去。
昨天段老太太还在嘲笑老刘家出了这么大的事,笑话他们家造了孽,第二天就轮到了他们。
“孩子,做人要厚道,不能看人家笑话。”
“谁也不知道今晚上脱了鞋,明天早上还能不能穿上?可不能说过天话。”
村里的老人在家里都拿段老太太出来当反面教材,教导自家后辈可不能招祸。
举头三尺有神明,做人必须要有敬畏之心。
这年头大部分的人都是文盲,他们获取知识的途径普遍都是老人们的口口相传。
不论是人生的道理,还是一些奇谈异事。
不怪人常说劳动人民的智慧。
劳动人民确实有一定的智慧,他们说不出来高深的哲学道理,想不出来问“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往哪里去?”这种高深的哲学问题。
但他们却能从别人的失败中,总结出一些富有哲理,且又十分接地气的经验来。
一天的工夫,全村的人都知道了,段铁蛋被废了,那东西不管用了。
有人觉得对方下手太狠了一些。
打架的人多了去,可是谁干架的时候故意废掉对方?
这不是让人断子绝孙吗?
这可是作大恶了,会遭报应。
头打烂也不能蛋打烂啊。
虽然村里不少的人都看不惯段铁蛋,可也没到要废了他的地步。
尤其是那些老人,他们是看着段铁蛋长大的,同村的到底比不认识的人多了几分同情。
不过,段铁蛋被废的原因很好猜加。
“人也够很的,把他丢到了桥底下。
幸亏有人发现了他,要不然他肯定被冻死在桥底下。”
“不会是夏家的那位姑娘回来报仇了吧?”
这人一说完,大家都莫名感觉后背有点凉飕飕的,好像真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飘过去了一样。
“别吓唬人了,信则有不信则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