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江桃和周定国回到了屋里,家里静悄悄的。
房间里,只有低瓦度暗黄色的灯微微晃动的光影,在墙上投下淡淡的光晕。
周定国沉默地坐在桌子边,一言不发,低头看着手里的烟盒,半晌也没抽一根。
江桃去看过胖崽后,轻轻走到他身旁,给他倒了杯热水。
屋里静得只有热水壶里的水声偶尔响起。
她抬头看了他一眼,别扭的安慰:“你也别太生气,咱以后远着她一点行吗?”
周定国点了点头,他垂着肩膀,看不清脸上的情绪。
江桃心里泛起一丝心疼“周定国,你心里要是憋的难受,就跟我说说话吧!”
周定国指尖微微颤动,良久后才闷闷地开口:“我小时候她就疯了。
对我好的时候特别好,吃的喝的都紧着我。但不好的时候,她就像疯了一样打我!故意激怒我爸。
我爸是爱她的,只是她不信,要一次次的验证我爸的真心。
我爸哪里做的不好,她就发疯的折磨我。
后来,我爸病了,她更疯狂的跟顾长河厮混到一起。生了周定文,又生了周小月!”
“我爸被气死了,然后周定文跟周小月是她心里的宝,我成了家里的牛。”
他的话虽少,却每一句都带着压抑的痛楚,江桃听得心里一紧,却也只是静静看着他,没插嘴打断。
“小时候我也怕她,怕她动不动就拿我出气,怕她的冷眼跟打骂。
我恨她,可我爸说,‘别恨她,那是你妈。’
后来去部队,我觉得那样好,能离她远一点。每月的津贴我也照常寄回去,就当还他小时候的养育之恩。”
周定国说到这里,目光逐渐变得沉重,“但她讨厌我,无视我,放弃我!”
“她纵容周定文骗你,还自己亲自上手去哄你的钱!她没把我当亲儿子!”
周定文湿了眼眶。
江桃看着他,心头有些酸涩。
周定国一直把这些事压在心里,可见有多难受。
她牵上了周定国的手,想了想,才开口:“你以前已经做得够好了,谁也说不了你什么。”
“咱以后离她远些,咱过自个的日子,不跟他们纠缠。”
周定国看了看她,眼神中似乎闪过一丝动容,但很快又垂下眼帘,低声道:“我有时候会怕别人背后戳我脊梁骨,说我不管她。”
“我也怕她跟人乱说话,还牵扯你跟儿子。”
江桃轻轻叹了口气,放开他的手,语气淡淡地道:“我才不在乎他们说我什么,日子是自己过的,总不能因为别人说什么,而委屈了自己!
她以前不管你,现在倒来要钱了!你也有自己的家,不能让她影响我们这一家。”
周定国听着,垂在桌上的手渐渐攥紧。他的确不想让崔艳梅来影响他跟江桃的生活。
沉默中,江桃却又淡淡笑了笑,“反正在你心里,我跟胖崽才是最重要的!”
“好!你跟胖崽才是最重要的!”周定国一向话少,不善于表达感情,但此刻心里却泛起了一股暖流。
江桃也不是什么会说软话的人,但在这一刻,他忽然觉得江桃懂他,也支持他,这让他心头一热,眼眶不由微微发酸。
他看着江桃,抿了抿嘴,哑声道:“桃桃,谢谢你。”
江桃愣了一下,随后笑了起来,灯光洒在她的长发上,形成一层金色的光晕。
她的笑脸在灯光的映衬下更加灿烂动人。
江桃拍拍男人的肩膀:“咱们是一家人呀,不用谢我!”
“有时候要放下过去的苦日子,人才能轻松的往前走。”江桃的声音莫名柔和,眼神也专注温暖,“再这样憋着自己,怕是要把人给憋坏。”
反正她遇到崔艳梅这样的妈,才不会忍着。
她不好过,周定文跟周小月都得难受!
江桃看男人这个样子,不由得心生酸楚:“周定国,不许你在想着崔艳梅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咱们铺子马上要开张,你得振作起来。”
周定国很少跟别人吐露自己的心里话,长久以来的痛苦跟隐忍心事,让他的心筑起了一道厚厚的围墙。
而江桃娇俏霸道的话,却在那坚固的围墙上撕开了一道缝隙。
他把头埋在了江桃的怀里,语气中有种久违的忐忑。
“桃桃。”
你真的很好!
夜渐深,窗外的寒风呼啸,但屋内却透着一股温暖。
江桃就任由周定国就这么抱着她,她想让周定国能感受到她的安慰。
那些曾让他痛苦的负担,希望在她跟胖崽的陪同下,能变得不再那么沉重。
“桃桃,谢谢你。”过了许久,周定国低声道,声音中有些微微的哽咽。他想要说的很多,却终究化作了这一句最简单的话。
江桃微微一笑,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温柔地说:“没事,走,咱们去睡觉吧!”
“以后还是不回来了,每次回来都遇到事!”
江桃把周定国拽到了床上,关灯睡觉。
第二天,江桃打算把落在娘家的东西,也带到县里。
家里没有农活,她还想把她爸也带着去县里。
到时候过年了,一家人都去县里过年。
东西都收拾好了,正要走呢,江建平跟江三嫂打起来了。
巧玲在一旁吓的哇哇大哭。
这一大早的,又是闹什么。
昨儿江三嫂还跟王玉珍说呢,今儿想回娘家,她给娘家妈扯了两块布,想给送过去。
这会两口子在屋里叮咣的震天响,也不怕吓着孩子。
王玉珍跟江红卫赶紧去拉架,江二嫂抱着胖崽呢,江大嫂也去把巧玲抱过来哄哄。
王玉珍黑沉着脸问儿子“大早上的,这又是怎么了?”
“巧玲妈今儿要去娘家,你们不收拾收拾赶紧去,在家里叮咣什么呢?”
江建平别过头,像是理亏,也不说话。
江三嫂则是坐在地上,痛哭出声“建平他把家里的钱都输光了,还欠了齐家老二一百块钱!”
“呜呜,我要跟他离婚!我不跟他过了——”
“什么?”江红卫喊的嗓子破音,“老三,你去赌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