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人的口味,和气候相关。西南潮湿,菜肴多用麻辣;江浙气候温和,口味清淡。湖北位于中部,特色食材不多,口味中庸,所以,鄂菜没有太多特别之处。大餐不行,小吃倒是有些特色。”
建筑师顾印河谈起美食,头头是道。
“老通城的豆皮,四季美的汤包,谈炎记的水饺,小桃园的煨汤,都是百年老店,本地人最爱去的地方,这两年,精武路上鸭脖火爆,算是本地的一张美食名片。”
最后,总结发言:“要是你愿意,我带你吃遍武汉三镇。”
“还是不要吧,现在传言很多,公司里的人,都以为你是我男朋友,我不想被误会。”
“哦——”顾印河低头,关掉酒精炉的开关,锅底烧干的滋滋声渐停。
“你说有工作要谈,什么事?”
戴静婷正愁没法牵引话题,没想到顾印河自己发问。
“配电房的事。”把肖总的建议说了一遍,站在开发商的利益上,戴静婷苦口婆心。
顾印河声音淡漠:“这个规划改不了。第一,整体布局经过层层审批,牵扯众多部门。改建须再申报,几个月下不了地。第二,配电房的位置规划,我们反复论证过。11号楼院墙外,是一座小学,七八岁的小男孩最调皮,翻墙头带来的隐患更大。实际上,配电房的辐射微乎其微,和4号楼隔的距离足够远,构不成威胁。”
戴静婷抿了抿嘴。
“你要是不好向领导汇报,我给你们肖总打电话。”
“不,不用,我自己和他说。”戴静婷提起一口气,又呼出。“还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你说。”
“能不能向我的同事证明一下,我们不是男女朋友关系?”
顾印河沉默良久,两只手握紧、松开,又握紧松开。
“怎么证明?”
“……”
“拉住每个人,和他们说?”
“好像是挺突兀哈。”
“证明是容易,证明不是有点麻烦。”
戴静婷尴尬一笑:“好像立牌子为证,此地无银三百两。”
“就是嘛。”顾印河又问:“你为什么怕同事误会?”
戴静婷眼珠转动:“对你影响不好,你以后要谈女朋友,还要升职加薪,什么的。”
顾印河鼻子里哼出一声笑,点头:“对我影响不好?谢谢你替我着想。”
戴静婷如实向肖总汇报。肖总秃噜出一句国骂。
看他没有责怪,戴静婷乘机说道:“还有件事,顾工说他有女朋友,明年结婚。肖总就别再开我和他的玩笑。”
“哦?”肖总转动眼珠,若有所思。
戴静婷急于撇清和顾印河的关系,有她的小算盘。
她虽然讨厌老妈的唠叨,但是张晓玲翻来复去的说辞,的确有洗脑功能。
按照老妈的要求,必须“去顾化”。
街头的桂花凋谢,枯叶和飞絮满天飞。
上个星期,卢宛宁咋咋呼呼说,卓刀泉中学附近,新开一家羊蝎子店。今年贴秋膘第一站,就是它了。
戴静婷拿起手机,拨通电话。
“喂,”卢宛宁的声音疲惫,一听她的声音,开始抽泣。
“你怎么啦?出了什么事?”
卢宛宁哭得稀里哗啦。
“你在哪里?”
“光谷医院……”
戴静婷赶到医院,卢妈坐在病床上,床架子上摆着纸碗纸碟。正和卢宛宁吃晚餐。
“小戴来了?”卢妈绽开笑容。
“阿姨,您怎么啦?”
“冇得么大事,低血糖,昏倒了。你还冇吃饭吧?宛宁买了海鲜粥。一起吃!”
卢宛宁盛了一碗粥递过来。
浓稠的白粥里,埋着大块红艳的螃蟹腿。
还不够,卢妈又将自己碗里的红虾夹起,放入戴静婷的碗中。
“小戴,你怎么不来家里玩了?是不是上次我们招待不周?”
“不是不是。”
“阿姨很喜欢你,你应该经常来。”又夹起一只鲍鱼,放入戴静婷的碗中。
卢妈不像病人,热情得招架不住,戴静婷向卢宛宁求救。
卢宛宁脸色凝重,埋头喝粥。
按照卢宛宁的个性,此情此景,她本该吃醋撒娇,酸溜溜地横插一杠。但今天,她一声不吭,夹起萝卜条,泄愤一般,嚼得嘎吱嘎吱响。
戴静婷和卢宛宁吃完,卢妈碗里的粥基本没动。她长叹一口气,半靠床头。
“妈,你别难过。”
“我不难过,不难过。什么风浪我冇见过?”卢妈的脸笑嘻嘻,眼泪却滚了出来。
戴静婷慌忙拿起纸巾,递过去。
卢妈扯起一张纸揩眼泪。
门外,风风火火闯进一个人,叫道:“妈,你么样啊?”
一看是卢俊,卢妈的脸,瞬间恶狠狠。抓起戴静婷手里的抽纸包,朝卢俊砸过去,又去捞床头柜上的保温杯。
保温杯飞抛出去,砸在卢俊的身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卢俊疼得哎哟。卢宛宁一把抱住她妈,眼泪刷地流出来:“妈,别打了!”
戴静婷帮忙打扫战场,将纸巾和保温杯归位,收拾碗筷,放入垃圾袋,拎出来。
没有进去,坐在电梯间的排椅上等待。
过了一会儿,卢宛宁出来,在她身边坐下。
“我妈一生要强,从来没有受过这样大的羞辱。”
一个星期之前,卢家来了两位衣着光鲜的女客,一位是魏宝珠的妈,一位是魏宝珠的小姨。
魏妈刚开始的态度还端着,小姨言辞轻蔑,毫不掩饰。
“我们家宝珠从小娇生惯养,怎么能嫁到这种家里来?你看看,多邋(lā)胯(kuà)(方言:脏),苍蝇蚊子满天飞。比乡下的猪圈还脏还臭。我滴天,真滴要吐了。信了他的邪,这种环境,还能活得下克?”
卢妈脸色铁青:“冇得哪个请你们来,滚!”
魏妈用手捂鼻:“我妹妹说话直,你莫怪。是这样滴,我们虽不是大富大贵之家,但在本地,我老公也有些地位。宝珠又是我们唯一的姑娘,非常宝贝。我们希望未来滴女婿,学历工作都能配得上她。亲家不说门当户对,也该过得克。就算不是干部家庭,工人也可得。”
小姨接嘴:“对!像你们这样滴,门都冇得。”
卢妈压住火气:“你回克,叫你们家姑娘不要缠倒我儿子!”
小姨双手在空中乱挥,音量提高八度:“哎哟,明明是你儿子想攀高枝,缠倒我们家宝珠,你还倒打一耙?”
卢妈气得浑身打颤。
魏妈:“这样吧,你开个价。”
卢妈:“你说么斯啊?”
小姨:“哎哟,你就不要假装不懂。你们要讹多少钱?”
魏妈:“一口价,5千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