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香，我接回了我的小妹。”
张正泉打马走到阮林香身边。
她眼风都没扫他一个，更不可能去应他什么。
他于是自顾自接着说：“她受了许多苦，被周家折磨得时而疯癫时而清醒，竟是连我也不认得了。”
她终于歪头看了他一下，带着几分嘲笑：“她竟然只是不认识你？她不恨你么？”
心下又补到，她估计连我也恨着。
张正泉被她的眼神看得着了恼，脱口就责怪道：“你既然有这份厉害本事，为何不救她出虎口？”
“我则另论，他们好歹也与你相处几年，你竟然能忍得下这份心。”
按常理你就该去救她，你不救那只能说明了你恨我们。
你果然也重来了吧阮林香。
否则平白无故为何要恨我们？
他打算挑破：“我问你，你是不是也。。。”
阮林香没看他，一不注意就截断了他的话：“张正泉，你一家人只怕是畜生投的胎吧？总喜欢将事情往别人身上推，你最先要怪的是卖她的人，其次要怪没阻止兄卖妹的你的亲娘。”
她扫一眼他：“你还可以怪自已、怪周家，怪天怪地，但万万怪不到我头上。”
“你可知为何？因我是外姓人，与你们姓张的不是一家，这可是你家人亲口说的。”
“且再说了，我的本事是我的本事，我想救就救，不想救就不救，如何？你要和我打一场么？”
她瞟他一眼，眼神仿佛在说：手下败将，你还有胆和我打么？
“你！”
他忍了又忍，莫明又换了句话说：“赈灾回来后，我就要纳珍珍，你不会介意吧？”
说罢就细细看她的脸。
她仍是那个样子，不管是珍珍还是桃英，在她那里比生人还不如。
她没说介不介意的话，意味不明说了句：“你命好。”
可不是命好么，她那天在酒楼亲眼见到百姓们是如何因戏而暴起发怒的，眼见得张正泉就要被口水淹没了，他却借着赈灾逃了出来。
徒留孟珍珍一个人在京城接受全城人的辱骂，也不知她能不能受得住？
“阿香！”
是羿宁琛在叫了。
他仿佛观察了他们许久，找了个空档将阮林香叫到身边，又开始对张正泉说道：“张将军押好阵，眼下天不好，你需得时刻注意。”
张正泉回答得不甘不愿：“是！”
眼下才出城没多久，他不可能就动手取他性命。
他咽回欲和阮林香说的话，打马到了队伍后面。
这次出门，谭军和方娥也在，他们三个是彼此信任的伙伴，有重大的事必然要一起行动。
方娥自那回从祈家回去后就沉默了许多。
她既没有暗中对孟珍珍做些什么，也没有追问张正泉什么。
她避开了他们。
她甚至都想好要回西北了，没想到又被派了出来。
她和谭军目前不知赈灾之余还要杀太子的事。
两人尽职尽责守在队伍后面，偶尔谭军会感慨一声雪大，灾民不幸之类的话。
方娥看似在看路，但目光若有似无总朝张正泉那边瞟过去。
避开不见他时还好，一见到他又免不了去看他。
对此，她心里实在是痛苦。
她干脆去看阮林香，她这时靠在车边和太子说着什么。。。
她听不见他们说的什么，但看她眉眼坦荡开阔，竟隐隐透出一股君子相来。
想到此，方娥嗤笑，目光落到阮林香的衣裳上。
“怎会有人喜欢扮男装呢？她明明长得也不差，背靠太师的她为何不嫁进太子府享福反而沦落成一个吃苦受难的侍卫呢？”
方娥实在不懂阮林香。
她自已虽然也在西北待了几年，但她不是自愿上战场的。她是被爹娘剃了头，然后他们又收买了征兵的人，她就这样冒充哥哥的名字上了征军名册。
她凭着心中那一股气，在战场上赢了几回，挣得了小小一点战功。
战功到手，她什么赏赐都不要，只要求主帅同意让自已以女儿身生活。
她时时刻刻就想穿裙子嫁个如意郎君，怎的还有人反其道而行，试图在男人堆里去争什么呢？
她实在是令人费解，若我有她这样的好机会，我。。。
我又该如何呢？
她不自觉又将目光投向张正泉。
“我若不上战场，还能碰上他么？那肯定碰不上了，大概会被爹娘随便卖给一户人家，他们和哥哥靠着卖我的银子在家吃香的喝辣的，我则在婆家受着百般磋磨。”
想到此，她讽刺一笑，摇着头只觉得做人实在了无趣味。
“你做甚呢？一会儿嘀嘀咕咕一会儿要哭不笑？”谭军看她摇摇晃晃的，怕她出意外，连忙拍了拍她。
他追着她的目光看到了张正泉，以为她是在难过。
“你不必难过，等这次赈完灾回京，我猜你就能得偿所愿了。”
他不同于张正泉的忙碌，也区别于方娥的足不出户。
谭军是除非必要回府，其余时候撒着欢在京城各处跑。
他在西北闷坏了，到京城看什么都新鲜，在屋里是一刻都待不住的。
所以，他比张正泉和方娥两人要了解京城的动向。
也一早就明白了孟珍珍的争议之处。
“那女人如今声名狼藉，将军必不会娶她。”
他一踢马腹，凑她近了些，看热闹似的说道：“依我看，这将军夫人之位还是得你来坐。”
方娥看他片刻，才说道：“轮不到我，你知不知道那阿香侍卫才是将军的正牌夫人？”
这。。。
“我不知呀。”
方娥不说，张正泉不说，阮林香几人不说，这事儿便没人知道。
眼下谭军和太子俱都知道了。
“那你。。。”
羿宁琛看她：“你总不能弃我而投向羿宁朝吧？”
他和她处的久了，面对她时说起话来渐渐也懒得藏什么。
直来直去，忘了规矩礼法。
她果然不满，无礼的瞪着他：“您说什么呢，他配么！”
他被她瞪得气虚起来，勉强争辩道：“我瞧着你们适才说话挺开心的。”
“那是他在叨扰我！您要是晚叫我一句，我就要动手揍他了。”她说罢扬了扬拳头。
他于是看着她笑了。
她离他近了些，小声说出自已的想法：“不然我还是暗中灭了他吧？他是四皇子的人，如今堂而皇之跟着您去赈灾，我真怕他会暗中下黑手。”
他听得都笑了：“师出有名，你要灭他也要等他先露出恶意来才行。”
“甚的恶意？他们的存在就是恶意，这大雪天就是恶意，天要亡他。”
她这样想，竟然就和羿宁朝想到一起去了。
她想灭张正泉，羿宁朝要张正泉灭了太子。
他们彼此都抱有敌意，就看谁先动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