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神婆上一世能平安活到死,证明她性子聪明和谨慎至少占了一样。
“都警醒着些。”想到阮林香她有几分坐立难安。
她常到各村行走,各家各事她都有点儿印象。
张家也一样,但她有印象的是那几个姓张的,关于这个姓阮的外人她知之甚少。
偶有一两句关于她的评价,都是说她为人胆小老实,听话好拿捏的。
既是如此,自已又为何如此心神不宁呢?
想到自已见到阮林香时的样子。
“不过普通一个农妇,瞧着还不如我家养的狗胆子大呢。”
过了今晚就没事了。
她于是重又振作起来,去了村口坐着。
直到天快擦黑了,各人回了自已家,她才放下心也跟着回家。
还没进门,身后就有马蹄声响起。
她停住身子朝后望去。
打头儿的马上就坐着她今天才见过的阮林香。
她脸一肃,当下就觉得不好。
加紧步伐朝家奔去。
没一会儿,她脖子一凉,她的肩膀处横着一柄明晃晃的大刀。
阮林香临到天黑还不回家,村里也没个人见到她进山。
张桃英无谓猜道:“总不会跑了吧?”
张老太眉一皱,立马站起身朝屋内走去。
她床头上锁着一个小木盒,里面锁着她的银子首饰与其他几样重要东西。
银子在。
阮林香的卖身契也在。
东西都在,她于是悄悄松了口气。
把东西原样放好,锁好小木盒,塞到被子里面藏好。
她叫女儿去请村长以及村里那几个颇有名望的老人过来。
她要他们亲眼看看阮林香的忤逆不孝。
一个做人儿媳妇的,饭不煮、事不做,还天天杀鸡宰鹅要吃好吃的。
她哪里来的那么大的脸!
张桃英问道:“娘啊,你这样做,那我们以后都不跟阮林香好啦?”
她怕事情闹大了无法收场,阮林香真跑了可如何是好?
张老太看了看女儿,想到闺女日后总要嫁人的。
她于是耐心教她道:“阮林香这几日抖起来了,我得给她点儿颜色看看。”
“要把她吓怕,吓得她以后不敢再不听我们的话。”
张桃英不以为然:“那您这样大张旗鼓的闹,她还会听话么?”
家事归家事,一家人吵个两句就算了。
把家事闹成村里的事,只怕。。。
“不闹大,凭现在的她只怕根本就不怕我那两句说。”
如今的阮林香那脾气大的,自已竟然从来没占过一回上风。
必须得给她一个深刻教训。
对于此,张桃英只能听自已娘的,乖乖又跑到村里去请人。
柳神婆的家都被翻了个底朝天,什么都没翻出来。
就连之前三个人也都不见了。
形势一下逆转。
柳神婆连哭带叫的直喊冤。
“小民家里就只有自已一个人,哪里来了什么亲戚?都是这见不得人好的娼妇乱说的。”
她呸呸呸直朝阮林香吐口水:“好一个不讲理小人之心的贱妇,我跟你拼了。”
“肃静!”县令官威重,轻轻敲一下桌面,柳神婆就吓得噤了声。
有县令护着阮林香于是也不怕了。
凑到衙差面前问他:“是不是她趁我去找你们的时候,让那三个人先悄悄溜了?”
对此,去村里打探情况的侍卫来报,说早上的时候柳家曾来过三个亲戚,到如今还没见过他们离开。
有村民能作证见过人的话则更好。
阮林香悄悄松了口气。
此情此景,若是村民们说没见到柳家有什么亲戚的,那只怕阮林香还要再仔细解释一回。
县令在审柳神婆,衙差们还在扒墙挖地找藏起来的人。
阮林香想到柳家屋后那黑漆漆的山。
于是一扭头她就往后山而去。
不需要灯火照明,高空中的圆月能为她照亮脚下的路。
这山应该是常有人来的,脚下有着不太明显的一条道儿。
阮林香没有方向,只能顺着这条道儿走。
她是山里人,心中倒是不如何怕这黑漆漆冰凉凉的山。
虽则如此。
阮林香耳朵动了动,她似乎听到了身后有动静。
呼呼哧哧的,像是什么东西在大口喘气。。。
别是有什么吃人的猛兽吧?
她住了脚,侧耳去细听。
呼!
呼!
还真有!
且越来越近。
阮林香稳住下盘,握紧拳头。
她没有急着回头,等确定呼吸声越来越近的时候,她提起拳头扭身就是用力一挥。
“啊!”
惨叫声响彻林中。
“什么声音?”又是那个壮汉,他正在洞口躲清静,突然就听到一声惨叫。
等他敛了心神认真再去听时,却又只剩下一声又一声的虫鸣声。
久听都没有再听到任何声音,他于是转身朝洞内走去。
此时山洞中,他们前几天拐来的几个孩子正哭声震天,吵得要命。
壮汉听不得这种哭闹,凶着一张脸扯着嗓子大吼道:“都给老子闭嘴,再他妈哭,老子把你们舌头给割了下酒!”
小孩儿们果然被他吓住了,眼里噙着泪,又怕又惧地看着他们。
有小的还想闹,被大点儿的孩子一把捂住了嘴。
瘦子看得好笑,踢了踢女人道:“哎你干脆一壶药灌下去,这些小崽子们就闹不起来了。”
女人没动,口里解释道:“你懂什么!贵客们都说了喜欢鲜活些的。药灌多了人都傻了,等走之前再灌吧。”
阮林香打的是人。
来人是县令家的小公子。
他只觉得自已的脸挨了重重一铁锤,牙都打得移了位。
他捂着脸痛苦的蹲下去。
“哎?你。。”阮林香也连忙蹲下去扶他:“你。。倒是吱个声儿啊!”
鬼鬼祟祟跟在别人后面,这不是等着挨打么。
得亏自已注意到呼吸声不对,放轻了力量,否则眼下这个人只怕头都要被打飞。
“大杰。。。吾。。。”
完了,他怎么成大舌头了?
小公子委屈巴巴地闭了嘴。
“要不我先扶你回去?”
阮林香借着月光猛地凑向前去看他的脸。
又亮又暗的,看不明白他脸上是个什么情况。
她于是问他:“疼不疼啊?”语气里带着几分心虚。
小少爷点头又摇头。
疼得他都要哭了。
但他更担心侄儿们的安全。
他避开阮林香捂着脸朝前走。
阮林香连忙跟上,他既然不打算往回走,她于是也装傻不劝他。
来都来了,总得找一找吧?
“你。。你不能怪我的。”阮林香走在他内侧和他排在一起。
他可能不习惯与人靠太近。
她近则他往外移。
他移,她则又靠近。
一步一步的他被她挤得不断往外而去。
阮林香如此跟紧他,倒不为别的,就是想求他一个原谅。
求他不要追究自已揍他的事。
两个人在说话都没注意脚下的路,一不小心,他右脚踩空。
心慌之下,他左手连忙拽住身旁的阮林香。
阮林香身侧没有东西可以拉。
于是被他拉得一齐往下掉去。。。
都来不及叫出声,心正慌得厉害着呢。
呯一下,他突然就落在了地上。
他是身娇体贵的公子哥,先是挨了一铁拳,人还懵着。
接着又心慌下踩空,直愣愣地摔下来,腿喀嚓一声脆响。。。
“啊!”
呜呜呜~
黑暗中,月光下,他疼哭了!
阮林香被他拉得往下掉的时候也慌了一下。
但她反应快,于半道的时候拽住了崖上的草木藤蔓。。。
见他摔到了实处,她于是拉着藤蔓往下一跳。
她平安无恙地落到了实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