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在屋内给张老太看病。
堂屋里阮林香在和林晋文、村长坐着等信儿。
林晋文上回摔断了腿,原本说好了要在家躺三个月,但他躺不住,巴巴从他娘手里抢来颁赏的活,来到了张家村。
他虽然被阮林香打了一拳,但她救了自已以及一双侄儿的命,他心里对她只有感激的。
可以说,她对于他们整个家来说,有着天一般大的恩情。
还有她力量可大,那么大个汉子,随手抓了就扔过去。。。
坦白地说,林晋文心中对阮林香有着强烈的好奇心。
他心里总想着再见她一回,想好好和她说下整件事的经过。
于是,他就来了。
他喋喋不休说着自已如何和亲娘抢着来这件事,终于是把阮林香说得笑了。
她一笑,不知怎的他心下就是一松。
前头他见她一直丧着,还以为她要承受不住,要随张老太一起晕倒呢。
阮林香装了这许久的难受,觉得也装够了。
再难受她也装不下去,听他说得有趣,于是就跟着笑。
别的倒好说,她真正惊讶于此事竟然惊动了县令夫人,
县令夫人竟然要亲自过来给自已送奖赏?
她不用说话,只一双眼睛看着他。
他就读懂了她眼神里的意思。
“是,你救的可是她的亲儿子、亲孙子,她心中感激得不知如何是好。”被一双如此真诚地眼睛望着,他略有几分不好意思,移开视线不看她。
口里则好声好气补充道:“原本我娘还想叫我接了你去我家吃顿便饭的,可现在。。。”
幸亏此番是自已来,若是他娘来,那不得提着剑就给那老太太来一下?
他娘这人性格最是好打抱不平,尤其见不得女子受人欺负。
像阮林香这类人,最能引得她同情。
阮林香摇头,推拒了要去他家吃饭的邀请:“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县令该给的也都给了,不说赏银,光是这一块牌匾,那是何等的荣光?”
“县令夫人实在不必再多请这一回了。”
对此,林晋文笑笑没应。
不管请不请饭,至少也要等投毒这件事处理妥当后再说。
阮林香朝林晋文看去:“你脸上还疼不疼?”
她瞧着红印子还是有的,看来自已那天下手果然十分重。
他被她这样认真看着,又被暖心问候着,只觉得有什么东西从尾椎骨一直延伸到后背,然后噼里啪啦一路炸,炸得他整片后背又热又痒。
他不自觉一扭,想把那份痒意给蹭掉,眼神反正是不敢看人的:“无碍无碍,早都好了。”
阮林香没注意到他这点不自在,转身从桌上的赏银拿了三锭给他:“这银子分你一半,拿去买药治伤也好,还是买糖甜嘴也好,算是我为你致歉的。”
自已下手太重了,好在人家小公子仁厚,没计较自已打人。
林晋文哪儿能收她银子,连忙又把银子推回去。
阮林香不想和人这样推啊推的,她抓过三锭银子往他面前重重一放:“给你就拿着!”
她这份说一不二的气势莫明就和自已亲娘的模样叠在一起,林晋文原本还要推拒的手下意识就收了回来。
脑袋往下一点,口中乖顺无比应道:“好我拿。”
眼下先拿了,等我走后再悄悄放下。他想。
村长一人背对着他们坐在堂屋的门槛上。
他抽着烟袋一言不发,实则耳朵竖得尖尖的,一直在听身后两人说的话呢。
越听越咋舌,原来她阮林香不是简单的帮了县衙一个忙,她还是县令一家的救命恩人。
有这一项恩情在。。。
他眼神隐晦地飘向屋内的张老太,若证明是她故意投毒,那这张家只怕要大不好了。
不过,事还要看阮林香。
就看这个苦主愿不愿放张家一马了。
对于此,村长也有几分不确定。
他这段时间以来,也察觉到了阮林香的变化。
就拿此刻来说,以前的阮林香该陪在大夫面前不错眼地担心着张老太才对。
可眼下呢,她却抛开张老太和人在外面寒暄说话,多少有点儿不符合以往老实贤惠的印象了。
不过话说回来,也难怪的。
谁叫张老太要害人呢,她要害人阮林香自然就要和她离心。
说来说去,张老太所得一切,全是她自找的。
村长想着阮林香与张家的事,突然不知道想到什么,他将原本该吐出来的烟给吸了进去。
这一口烟吸到肺里瞬间呛得他就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咳。。。
“没事吧村长?”
阮林香手快的端了热水给他。
村长接过热水放到一旁。
冲她摆手摇头说不了话,抱着烟袋跑到了院外。
直将烟咳干净,又咳得满脸泪的时候,他才长长舒出一口气。
他娘的,差点儿被这一口烟给呛死。
他朝身后看了一眼,屋内两人又在说话了。
看来这阮林香也是深藏不露,和一个公子哥儿处得倒是十分从容。
想到阮林香,他也想起了她的相关事。
他心中也一直记着张老太那天朝阮林香冲口而出的‘奴才’话。
于是特意去问了下上一任村长,有关于张、阮两家的婚事。
结果人家说了,张、阮两家根本就没办过婚书条文。
也就是说,在县衙文册中,阮林香和张正泉根本还不是一对夫妻,他们是毫不相干的两家人!
这事儿在村长心里都堆了几天了,一直在犹豫着是否要提醒阮林香。
现在他又想起这事儿。。。
啧。。
唉!
算了算了,他家都乱成什么样了,我还是先不说了。
等往后吧?
等往后。
他拿定了主意,于是又回到门槛坐下。
村里的大夫治不好被野猪踩的周至坤。
但他用针扎伴以用药熏的方法,弄醒了张老太。
醒来的张老太眼都没睁全,就抖着手抬到半空中去点着什么。
嘴也一直抖,喉咙里溢出一句含糊不清的称呼。
大夫看得眉一皱。
这老太情况不对!
他观察一阵,眼见得张老太嘴抖面抖手也抖。
说不清楚的话,还有控制不住要流的口水。
他连忙去了堂屋。
“她怕是不好,有中风带残的迹象。”
见村长三人都看向自已,大夫详细解释一遍:“她肢体麻木、口角歪斜、失语,这是很明显的中风症状。”
林晋文和村长还在思索,阮林香最先回神,应道:“如此可怎么办才好?是否该去书院叫张正理回来?”
想考举人当官,留下吧你!
闻言村长也连忙应道:“是要和他说一声。”
还有桃英,因这事儿是阮林香对自已一人说的,他于是只打算等张正理回来时,再当面问他。
林晋文就有几分不悦了,他几乎认定张老太投毒,眼见得就要抓她下大狱了,没想到这人却能触发中风。
他看向阮林香,不知她会不会心软放过人家?